第四十七章:收复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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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军中,管云和张宪会师一处。

    “高太尉呢?”管云看到张宪手里的虎头湛金枪,心头一颤。

    张宪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这不是真的,谁可以杀他?没人能够杀他啊!”管云大叫。

    张宪泣不成声。

    很快岳家军都知道了高宠阵亡的消息,所有人像疯了一般追杀着金兵。新城里燃起熊熊大火,钱需的义兵和姚政刘经的后军也相继赶到战场。金兵从新城外围退却。

    岳飞看着高宠的尸体,痛苦地闭上眼睛,慢慢流出两行血泪。

    一旁徐庆喃喃自语道:“兄弟……哥哥,跟你一起去落霞坡,你不能丢下哥哥一个人走啊。兄弟,这世上哪有能杀你的人?世上哪有能杀的了你的武器?铁滑车算什么?火龙炮算什么。兄弟,你睁开眼睛啊。那檀羽泽算什么?他凭什么能杀你?高宠!你睁开眼睛!”

    岳飞大手按在徐庆肩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管云、张宪、王贵、姚政、汤怀一个个泣不成声。赵九龄赶紧把岳飞救醒,提醒他大战仍在继续。

    岳飞振作精神,挑起为高宠复仇的大旗,率领大军前往静安追击金军。

    宋军一路掩杀到静安渡口。完颜宗弼也无法统御部下,金兵陷入溃败。

    此役,岳家军斩杀金兵数千多人,获取刀枪旌旗,以及辎重无数,史称静安大捷。

    建炎四年五月,岳飞收复了建康城!尽管金军离开后的建康城已是一片废墟,但毕竟是大宋重镇,有极大地战略意义。而之后金兵全都向北撤离,长江南岸未留一兵一卒。

    “岳飞收复了建康。”赵构看着军报,眼中闪过些许泪花,高声重复道,“岳飞收复了建康!”

    “贺喜圣上,圣上洪福齐天。金兵退去江北了!”众大臣一起叩拜道。

    赵构欣喜地踱了几步,忽然皱眉道:“金贼虽然退走,如今又当如何?”

    宰相范宗尹沉声道:“臣以为,金兵退到江北后,江南各地势力混杂,盗贼占据州县,游寇、军贼、官军的防区犬牙交错。不假以时日,无法重新让他们听命与朝廷。”

    “继续说。”赵构坐回龙椅道。

    范宗尹躬身道:“金兵虽然暂时返回江北,其主力甚至可能退到淮北,但不代表他们不会再南下。而我们官军在历场大战之后元气大伤。如张俊、刘光世的兵力皆少于战前。东京留守司的旧部,只剩下岳飞和刘经的队伍,数量更只剩下十分之一。韩世忠在黄天荡一役后,几乎全军覆没。由于官军数量少,我们要重新构建起防务,不仅要靠官军,也要依赖那些义军。”

    “义军。”赵构冷冷看了他一眼,“就是曹成、孔彦舟、李成、桑仲,那种流寇军贼吗?你到底想说什么?”

    范宗尹道,“本朝自太祖收回各藩镇的兵权,天下太平一百五十年,可谓济世良策。然当今天下国家多难,四方守臣势力单薄,臣以为可恢复藩镇之法,将淮南路、京西路、京东路、湖南路、湖北路,分置镇抚使,使其拱卫皇家。”

    皇帝和众臣先是皱眉,然后听到他说淮南路、京西路、京东路、湖南路、湖北路,才明了范宗尹的真实意思,遂纷纷点头。

    范宗尹道:“江南,天子脚下的贼寇是一定要清剿的。至于那些中间地带,则需要各方力量来制衡。若是操之过急,则过犹不及。”

    赵构龙颜大悦,点头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就由你拟个条陈出来,看这事怎么做。”

    “谢万岁。”范宗尹谢恩。

    赵构笑道:“岳飞他收复了建康,朕要赏他。”他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年在相州大帅府的那个军人,天下重任在肩,岳飞你与朕的约定,果然还记得啊。

    而在南宋朝廷欢欣鼓舞之际。率军回到江北的完颜宗弼则是另一番心情。

    在新城那一战,他尽管输了,但实际并未损失太多兵马,真正让他觉得难受的,是阵亡了檀羽泽、金弹子,以及完颜青虎这几员大将。金弹子、银弹子的阵亡,让完颜宗翰对他大发雷霆,而宗弼更担心的是,将檀羽泽的尸体运回北国麒麟门,国师完颜明玉的反应。

    大约一个多月后,哈迷蚩从麒麟门回到上京,第一时间回报宗弼。

    “明玉大师怎么说?”完颜宗弼问。

    “大师很伤心。但是并未责怪狼主。”哈迷蚩躬身道。

    完颜宗弼让对方坐下,低声道:“即便要责怪我,也是应该的。我觉得对老三过度使用了。不管是什么强敌都让他去。是不妥的。”

    哈迷蚩道:“大师详细的问了我老三阵亡的过程,好在我带锋云去了那边。要不然还真说不好。大师听锋云讲完后,沉默了很久说,一年前老三回师门的时候,曾经提过高宠。他对高宠的评价,甚至高于岳飞。而最后老三终究是死在那个家伙手里。从当时的情况看,最后二人虽是同归于尽,但老三实际是输了的。明玉大师说,檀羽泽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他死得其所。”

    “大师不愧为绝世强者,他并没有那种世俗的感情。”完颜宗弼道。

    “不。说到这里,大师吐出一口鲜血。他说老三原本可以更强的。如今他麒麟门的继承人又少了一个。”哈迷蚩苦笑道,“至于金弹子。明玉大师说,金弹子太依赖天赋,而对武道修行不够,所以死在战场上并非偶然。只是他没想到,会死在岳云的手里。如此,麒麟门和岳飞的仇恨又添了一笔。”

    “所以……”宗弼忽然有些期待。

    哈迷蚩道:“明玉大师说,他会下山会一会岳飞。但他没说何时下山。宗翰大人也派了使者上山,可见大师还是受到了那边的压力。”

    完颜宗弼笑了笑,低声道:“大哥在骂我的时候,我让他自己去找大师哭诉,看来奏效了。”

    “是的。”哈迷蚩道,“大师说,他会让其他弟子下山,到军中修行。”

    “会有比檀羽泽更强的人吗?”宗弼问。

    哈迷蚩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之前牺牲了那么多弟子,他应该不会派无用之人下山吧。”

    宗弼道:“嗯,并不着急。你不在上京的这些日子,完颜昌在密谋一些新动作。那家伙向来不主张武力攻宋。而近来我军新败,这上京的天可能会变上一变了。”

    哈迷蚩笑道:“这个天下,最后还是要看谁的刀剑更利。狼主只要继续掌兵,就随他们闹上一闹吧。”

    收复建康后,岳飞在张俊麾下打了一些胜仗。其中包括清剿“军贼”戚方,以及平定“战友”刘经的叛乱。他更向朝廷提出,“守江必守淮”的长江防御策略。这些事让张俊对其极为赞赏,不多久朝廷发来任命,赐岳飞为通泰镇抚使,兼知泰州。

    岳飞终于正式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宋将领,但他并不高兴,甚至写奏折请辞。因为他发现一同被封为镇抚使的还有孔彦舟、李成、桑仲这样的流寇军贼,他不想和那种人并列。然而,他的请辞并没有被批准。

    之后,各军调动频繁,岳家军终于要前往泰州驻扎。

    岳飞站在宜兴大营的高宠墓前,久久不愿离去。因为他真不知这一走,要多久才能回来。

    “我舍不得走啊。但这乱糟糟的天下,到处都在打仗。我不能不走。这次我们是去泰州,之后不知还要去哪里。你知道吗?我们现在打的全是流寇,很少去打金兵。这些日子里,戚方我没能杀掉,但却杀了刘经。你能想象吗?刘经那个我们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家伙,也会想要并我们的军队?人的良心都去了哪里?我一开始都不敢信会有这种事!这得有多大的心?你知我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宋人打宋人。他们说,如果你还在,他就不敢。如果你……高宠啊。你知道吗?你在哥哥心里什么都好。唯一一点,就是走的太早了。打仗没了你,每一战不知要多死多少弟兄……哥哥每次冲锋时,都在找你的影子。可是不管怎么找,都已经找不到你了啊。”

    岳飞给墓碑倒了一碗酒,然后自己喝了一碗酒,又道,“我最近在教岳云武艺,他太笨了。那么简单的招式,怎么也学不好。你嫂子说,我对他太严厉了。这世上只有一个高宠。然后我就骂人了……是啊,世上只有一个高宠。我有说要把岳云练成高宠吗?这么严酷的战场,不努力能活下来吗?你说是不是?对了……有一件事,我谁都没告诉。因为不知怎么说。你知道吗?我家原来那口子,后来找到了。嗯,就是你新嫂子之前那个。刘氏她改嫁了,嫁了韩世忠的部下。韩世忠派人告诉我这个消息,并问我想怎么做。怎么做?你说我能怎么做?这兵荒马乱的,她不管做了什么,我有什么理由怪她吗?所以,我派岳云去给她送了点银子。希望她能在韩家军那边好好过日子吧。但是我有时候也不明白,她一样嫁个吃军粮的。为什么不多等一等我?高宠啊。大哥我其实好生气,好恨啊!她为什么要这样。但是,即便是在岳云跟前,我也只能装的很大度的,说祝福她,说不计较。至于别人,这事儿更是没法提,没法提。可凭什么我要不计较?我只能悄悄在这里和你说。”岳飞认真地又给墓碑敬了碗酒,然后自己一饮而尽。

    “高宠,咱们军里的事,你不用担心。张宪那小子主动站出来,愿意接手背嵬军了。现在背嵬军的两大统领,一个是管云,一个是他。管云那小子每天拼了命的练武。武艺上去了,身板上去了,甚至箭法也比从前强了。你的虎头湛金枪,现在就由管云拿着,我想他不会辜负你那把枪的。但其实……我好害怕。高宠,我怕有一天,他们也会死。你知道吗?我不怕自己死,但很怕他们也会死。那时候该怎么办?先是迟永、薛鹤,现在连最不可能死的你都会死,还有谁不能死?我怕自己会受不了……但这些,我也不能告诉别人。谁都可以怕,但岳飞不可以。”岳飞握紧拳头,深吸口气平复情绪,慢慢道,“你心里惦记的那个女人。我会帮你照看的。虽然她是皇家的人,一定能过得比我们好。但是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会帮你照看她。你放心吧。你知道吗?有人说隔江而治也很好,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只要隔江而治也很好。去他娘的天下太平就很好。没有我们打仗,他们怎么可能天下太平?他们不知,为了这个天下死了多少大宋子弟了吗?他们难道那么快就忘记了,汴梁、太原、扬州、建康,金兵是怎么屠城的。我们死了多少女人、孩子?几百万宋人啊……隔江而治?红口白牙,他们怎么那么容易忘记?这汉奸怎么那么多!北伐!必须北伐!高宠你在天有灵,看着哥哥替你多杀金狗,只要有机会,咱们就北伐!咱们打回江北,打回黄河!打回汴梁!”

    岳飞给墓碑敬了最后一碗酒,然后砸碎了酒碗,他沉声道:“好了,我这就得去泰州,兄弟你在天有灵,请一直看着我。”大步走出墓地提枪上马。

    守在墓地外围的张宪、管云,两眼通红的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