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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零九

    “厉害?他们打鬼子是厉害。你还觉得不该打鬼子么?”“不!我是怕他们逮住伪人员,当汉奸办。其实我何尝不恨鬼子呢!”

    “正因为飞虎队恨鬼子,所以才打鬼子。有血性的中国人都应该恨鬼子、打鬼子。我们的敌人就是鬼子。鬼子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你既然痛恨鬼子,那么,还怕飞虎队作什么呢?应该是鬼子所怕的,正是你所喜欢的才对。我觉得你碰到飞虎队,倒不是灾害而是你的幸运。”

    张兰跟着林忠在黑夜的小路上走着,他问林忠说:“听说飞虎队大多是枣庄人,你家在枣庄,又常在枣庄站作事,你认识他们么?”

    “认得几个!”

    听说林忠认识飞虎队,使张兰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惊讶!像胆小的儿童,怕鬼又爱听别人谈鬼的故事一样,一面感到害怕,同时又愿意听下去。他突然站住了脚步,在夜影里,望着林忠的眼睛,林忠在笑着,眼睛却是发亮的。张兰就胆怯而又神秘的问:

    “啊呀,那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呐!他们的领头人,刘洪和李正,你都见过么?”

    “见过两面,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呢?”

    “怎么知道?”张兰瞪大眼睛说,“飞虎队的事都传遍了铁道线上呀!他们在枣庄打票车、搞洋行,到临城又打冈村、捉松尾,临枣支线撞车头、津浦干线翻兵车,在这一带闹得天翻地覆,谁不晓得呢!鬼子经常提到他们的名字,老百姓也在纷纷议论。”

    “他们怎么个议论法呢?”

    “伪人员一提到飞虎队,都打哆嗦呀!他们吵架赌咒都提到飞虎队,连咒骂对方也常说:叫你一出门就碰到飞虎队!”听到这里,林忠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了,他又接着问:“他们对刘洪和李正怎么样说法呢?”

    “说法可多了,有的说刘洪两只眼睛比电灯还亮,人一看到它就打哆嗦。他一咬牙,二里路外就能听到。火车跑得再快,他咳嗽一声,就像燕子一样飞上车去。他的枪法百发百中,要打你的左眼,子弹不会落到右眼。说到李正么?听人说他是个白面书生;很有学问,能写会算,他一开会啥事都在他的手掌里了。他会使隐身法,迷住鬼子,使鬼子四下找不到他的队员。他手下还有王、彭、林、鲁四员虎将……听说那个姓林的也是枣庄人,这你大概会知道的!”

    林忠笑着说:“那是我一个本家兄弟!”

    林忠听着张兰谈论敌伪和人民对铁道游击队的传说,知道他们过去的斗争已经震动了敌伪,给敌区被蹂躏的人民以极深刻的印象。他们的名字已经被人们偷偷的传诵,他们的事迹被人们夸张的描绘着。他们的面影和杀敌故事,都被人们渲染上一层神奇的色彩。现在又从这个受尽苦难的站长口中传出,却更富有意味。虽然这个蒙受着苦痛的传诵者,由于受到敌伪的欺骗宣传,对铁道游击队还没有正确的认识,并怀着惧怕的心理,但是从他的语气里却隐隐的听出,他对这神奇的故事的创造者是怀着敬仰的情感的。

    他们进了小庄,林忠向一家门口走去,门边有个黑色的人影,林忠咳嗽了两声,走上去问:

    “李先生在家么?”

    “在!”

    他和张兰就进去了。他们往有着油灯光的堂屋走去,灯光下坐着一个将近三十岁的人,披着一件带皮领的狐皮大衣。他身后站着一个青年人,另外一个青年人正在屋当门架劈柴,看样子是准备要烤火的。由于弯腰,他身上有件东西突出来。张兰随着林忠一进门,看看屋的四周,并没有药橱,看这披狐皮大衣的人也不像医生的样子。他就回首望下林忠,林忠并没理会他,就在这时,披皮大衣的人向林忠打招呼了:“回来了么?”

    “回来了!”

    披皮大衣的人把眼睛移过来看着张兰,张兰这时才看到对方一双有神的细长的眼睛。这眼睛里有着一种严肃的神情,满脸含笑的向张兰点点头,对林忠说:

    “这就是张站长么?”

    张兰正在狐疑着,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呢?就在这时,林忠答话了。

    “是呀!”林忠笑着说。他又对张兰说:“我现在该给你介绍一下了!”就用手指着披皮大衣的人说:

    “这就是飞虎队的政委李正同志!”

    本来这瘦弱的张站长正平静的望着李正的脸,一听到林忠的介绍,他的头轰的一下,打了个寒噤。他的眼睛还是盯在李正的脸上,可是突然瞪大了,那里边发射着恐怖的光,他木鸡样怔在那里。他完全没有想到,在来看病的路上谈的神奇的人物,现在就在他的面前。过去一连串轰动整个铁路的事件,都是他们搞的。他们杀鬼子、翻火车,打得敌伪胆寒,而现在面对面的这个细长眼睛披皮大衣的人物,就正是人们传诵着的飞虎队的领导人李正。他们要把自己怎么样呢?他环视着四周,旁边站着两个年青人,还有他身后的林忠,显然都是飞虎队了。当他意识到他们是飞虎队以后,他们在他眼里仿佛都虎视耽耽了。他现在才看到他们腋下都挟着张着机头的短枪,他整个呆在那里了。

    当林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才使他醒悟过来,看出周围人的脸上都含着微笑,才听出李正已经是第三次向他说着“请坐”,很礼貌而又客气的向他打着招呼。

    “请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