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知道的，这里显然没有您想要的东西。”

    巴斯安·赛德李克一直在拉格伦的面前左右踱步，企图阻挡住后者的去路。

    “有没有看看不就知道了，老板，识相的就快给我闪开，不然免得到时候说我不讲信用——”

    拉格伦一边前进着，他周身健壮的务兵就一边为他清理着前进的路上的看客。

    几个没见过场面的赌徒因为紧张还不小心栽倒在了地上，场面更为混乱。

    秋岑也在随着人群慢慢后退——来者根本就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的。

    他根本就没有在找些什么，他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

    “先生，我的意思是，这不合适，我知道我不应该阻拦你，但是你看，你也得给我一点面子，你说是吧——”

    “赛德李克老板，”拉格伦突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所以才没找你的麻烦，我把人揪出来就走，不会影响到你开门做生意。”

    “可是——”

    “我也希望你能给我一点面子，秉公办案嘛，不容易。”

    拉格伦把肩上的长剑竖在了地上，抄起腰间的火枪朝天花板就是一枪。

    弹丸在击中石壁的一瞬炸裂开来，伴随着脏污的碎屑从天而降，洒落在纷纷扬起的头颅上。

    就像有人再次抽走了所有空气，现场立刻陷入了一片寂静。

    “我说，诸位，不要那么紧张，没什么大事儿。”

    拉格伦甩了甩冒烟的火枪，“大家都安静点儿免得等会起冲突，我怕你们跑得不够快。”

    人们在短时间内被巨大的枪鸣声刺激了两次，有些人开始陷入了无端的畏惧中，被拉格伦这么威胁一下，更是连敢于骚动的人都消失了。

    “你的目标是我吧。”

    人群退开的速度很快，拉格伦的前进几乎不受阻拦。

    不一会儿，他就站在了一个男子的面前——后者的后背已经几乎贴合在了土墙上，他周身的人见到势头不对，很快就退到了十尺之外。

    拉格伦摆了个手势，他周身的务兵就立刻分散开来，张开手臂站在了人群形成的包围圈前，将人们拦在了他们的封锁线外。

    “没错，兄弟，你很聪明，就是你。”

    拉格伦将长剑竖立在了地上。

    “那么你想怎么样？带走我？去到你们所谓的正义和真理面前接受审判？”

    异域男子将身子正对着拉格伦。

    “嗯？怎么？看你的样子是完全不害怕咯？”

    “不，我害怕，所以我将会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免去我的罪行，或者至少让你当作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

    拉格伦故作沉思地哼了一声，片刻之后，他开口道：

    “嗯……你想知道答案吗？”

    “当然。”

    “很抱歉，先生，您太特殊了，特殊到我不知道如何用金钱来衡量今天的这一场‘偶遇’。”

    秋岑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没得商量咯？”

    “目前而言，是这样的。”

    “哎。”异域男子发出了一声叹息，挒起嘴角，微微皱眉，带着无奈的表情摇了摇头。

    “怎么？”

    “我拥有反抗的权利吗，长官？”

    “…………”

    拉格伦突然收起了脸上的戏谑，“你想公然抗法？”

    几个字组成了一个纯粹的回答。

    秋岑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没有正面回答对方。

    “先生，怎么办？”

    塞利尔·德怀特和巴斯安·赛德李克站在远处的一角旮旯，在赌场建立之初，那个地方就因为泥土没有夯平，而略高出几公分，有个向上渐进的斜坡。

    巴斯安沉声说道：“耐心看吧，我很看好那家伙儿。”

    “您曾与他有过交集吗？”

    巴斯安摇了摇头：“并没有，但是我能够感觉到他身上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他能够顺利处理好这次事情的，并且我想，他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应该吧。”

    “况且——”巴斯安补充了一句。

    “是什么？”

    “我曾几何时听过他的名字，虽然我忘记是什么时候了……是什么时候呢？”

    另一边的拉格伦甩了甩脑袋，活动了一遍四肢的骨骼。

    “好吧，既然你执迷不悟，这么不识趣的话，也就没办法了。”

    “您还是想达到您的目的吗？”

    “当然，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固执的人。”

    “好吧……真是拿你们没办法，那你们就试试看，看看能不能把我从这儿带走。”

    随着一声刀锋出鞘的锐响，异域男子将长刀从刀鞘中抽了出来，握着刀柄的手慢慢地背在了身后——当他再把手放到身侧时，手掌中已然没了任何东西。

    这个异域男子把一把武器中威慑力最强的，也是最为致命的部分搁置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的战意已经相当明显了，但他全然不想索取那些挑战他的人的性命，只想用他手里的刀鞘留给他们一个教训。

    他在想些什么？他究竟为什么能这么自信？

    站在角落中的巴斯安明白了秋岑的意思，把身子往塞利尔一边凑了一些。

    “到我们了。”

    “什么？”

    “让几个弟兄去把人疏散一下，大门锁起来，挂起烊牌，今天的营业结束了，是时候收工了。”

    塞利尔沉思了两秒。

    “我明白了，先生，我这就去做。”

    被务兵拦在了包围圈外的人群开始变得稀疏，另一边的出入口，两名壮汉分别挡在了大开的铁门，并招呼着无关的顾客迅速离开。

    几名还没结束对局的赌徒并不愿意就此离去，就差几回合便迎来了胜利，他抓住壮汉的衣服，大声嚷着“这不公平”。

    这种情况赌场的人已经太熟悉了，一名保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先令，成把地撒在了地上。

    禁不住诱惑的人纷纷俯下身去捡拾，刚刚把腰包输得精光的人更是努力去填塞它，好让自己在片刻之后不会被妻子拦在屋外，留宿街头。

    其他人就从他们的一侧绕过去，如果再遇到这样的纠纷，保安就会再撒两把，趁着他们注意力分散的时候将他们赶出赌场，并粗鲁地吓走那些还想要返回的人。

    很快，赌场里就变得空旷了很多。

    拉格伦四处环视了一圈，除了自己带来的手下，整个赌场只剩下十几名手持铁棍的壮汉，老板，白胡子老先生，一个矮个子，以及前不久刚刚与自己对峙的异域男人。

    “老板，你想怎么样？”

    拉格伦戏谑地问道。面对这样的窘境，他似乎并不紧张。

    “为你们片刻之后的大战留下空间。”

    老板也用相同的口吻开了个玩笑，他一边带着身侧的老先生往后踱步，一边朝手下们招呼道：

    “都让开，退到墙壁，把舞台交给这几位大人。”

    “好吧。”

    拉格伦笑着摇了摇头。

    在赌场都被清理一空后，秋岑总算看清了这里的规模。

    赌场并不空阔，从一端走到另一端只需要十几步——独特的地方便在于，整家赌场是一个狭长的结构，也许并不宽敞，但是从最远的地方到另一头却有将近一百码的距离。

    秋岑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在这个地方打好追逐战，以及之后要怎么全身而退。

    数十张赌桌刚刚送走了它们最后的客人，发黑的酒水，破碎的玻璃片，干枯的血液到处都是。

    木桌和木椅被撞得七零八落，就像热诚和喧嚣突然被尽数抽离，付诸它们情感的人都已经走远了，只剩下这一堆本身没有感情的事物还留在原地。

    不过，现在尚且不是来煽情的时候。

    疾风武士将一只脚踩在了身前，另一只脚抵在身后，跨开双腿，把刀鞘从左手递给了右手，放在了腰间。

    “全部上吧，一次性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