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陈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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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嗡嗡嗡……”

    “嗡嗡嗡……”

    “…………”

    “共生体生命体征异常,请求中止程序登出项目。”

    “请求已确认,正在演算最终数据组,数据组演算完毕,正在登出项目……”

    “……登出进程异常,第一传输通道与Parent的连接受到干扰,正在重新编排中止协议……”

    “协议编写失败,即将中止Parent与共生体的信息连接,加载神经元信息,环境模拟已就绪……”

    “登出进程已修改,修改项目终极名称为——”

    “共生体记忆模拟。”

    “…………”

    “……”

    “正在调取颞叶部分的记忆信息,正在模块化信息结构,正在对加载信息进行安全检查……”

    “信息安全性已通过审核,安全等级裁定结果最终为A级,信息内容无法对Parent产生威胁,正在执行项目。”

    “项目已执行……”

    “…………”

    ……

    “近日,随着新政策的出台,我市的经济水平有了明显的上升,人均购买力同往年上涨了12%……”

    “随着北方寒冷空气的南下,未来三日,我市的气温将会显著下降……”

    “我知道的,我知道,但是你说的这件事,不过是对我的诽谤,没有任何人能拿出相关的证据来表明……”

    面馆里的老板百无聊赖地用着遥控器切换着节目,披在肩头的汗巾被他时不时攥起来擦擦额头。

    他倚靠在厨房一角的硬沙发上,两边的扶手都破了几个小口,一团团棉絮从里面翻出来,因为不容易打理的缘故,上面沾满了吸饱了灰尘的油污。

    破旧的电风扇在他的头顶上咔吱咔吱地旋转着,老轴承的连接处已经盖满了不可名状的垃圾团,每一次转动都会发出破风箱的声音。

    他再一次粗鲁地拈起了汗巾,在自己的额前一抹而过,抹掉了一排汗珠。

    蒸发余下的盐粒被新的汗水浸泡消失,又在不久之后再次出现。

    太热了。

    “妈的,这什么狗屁天气,不是说降温吗,小陈,不是叫你去修修风扇吗——”

    就像是被某个坚硬的石子塞住了他的喉咙,他愣在了原地片刻,被滑入气管的口水呛得咳嗽不止。

    直到老板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被皱在一起眼皮挤出来时,他才回过了神,只是双眼仍然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

    他张了张嘴,舌头舔了舔干涩得起皮的嘴唇,又反复咽了两口口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整间厨房只有锅炉蒸蒸地声音。

    “妈的!”

    过了几秒后,他朝着边上的空气骂了一句,喷出的唾沫星子掉在了砧板上,上面还放着他刚刚才拉好的面团。

    老板皱起了眉头,眉间的横肉很快聚在了一起,堆成了一个起伏明显的沟壑。

    他一边骂骂咧咧,抱怨着“运气糟糕”,一边走到砧板前。

    砧板旁摆放着一双塑料手套,因为脱下它们时过于仓促,塑料手套的内侧被外翻了出来,显然已经难以再重复使用了。

    老板从其中捻起了一只,将对应的手指一根一根伸进去,塑料手套的内部已经被水珠覆盖,当他以为成功把塑料手套恢复了一只指头,准备伸出来时,手套内部又粘连着他的手指,被他带了出来。

    “妈的!”

    他骂了一句,将塑料手套甩在了砧板上。同时快刀斩乱麻一般抄起木砧板,把上面除了面团以外的东西扫到桌上,把面团倒进了垃圾桶里。

    “今天不干了!真他娘的!诸事不顺!诸事不顺!”

    他本来并不擅长和面团,事实上,从这家足有十年年岁的老店开业开始的第一个月,这种累活儿就不再是他的工作了。

    塑料手套一直使用不好,不过他总能找到宽慰自己的借口——“我毕竟是刚刚开始。”

    回想起脑海中成块的记忆片段,他记起了某个人在十多年前的面孔,不过现如今已经模糊得不成人样了,他只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十多年前,一位来到这座大城市打拼的少年,花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换来了一张单程火车票,并在某个饥肠辘辘的下午认识了一位北方的手艺人,少年成了他的厨子。

    那位记忆深处的大叔将自己所有关于拉面的经验都传授给了少年,于是后者慢慢长大,一家属于自己的面馆也慢慢开张。

    那时候,位于这个领域的社会主流,仍然是用纯粹的手工,还没出现为了一些看不见的卫生和保持手部肌肤柔和而为自己带上塑料手套的拉面师傅。

    再去回忆起来,老板知道那种师傅是谁。在过去,他一直瞧不起这种师傅,直到后来他亲自尝试了一番另一位少年和出的面,他的观念就此打消了。

    他用锅炉中的面团呈上了几碗热腾腾的牛肉拉面,却因为他心不在焉的缘故,这些拉面要么就是干的放多了汤水,要么就是要求口味清淡的他却多撒了盐和辣椒。

    总之,今天,特别是今天快要到傍晚的饭点时的客人们,没有一位有过良好的饮食体验。

    当在面馆里抱怨面条的人不止一位时,人们的抱怨声就会像一声枪响鸣在了看似群鸟不惊的山林,迅速激起了成片影子遮蔽天空。

    老板毕竟已经有十年没有独自包揽所有工作了,他今天有些焦头烂额。

    赔着笑容送走了这些顾客后,他长吁了一口气,马上关起了拉面馆的玻璃门。

    那张“打烊”的牌子在上个月时被那个小伙子弄丢了,现如今那个小伙子自己也丢了,老师傅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

    人一到中年,就总是容易念起一些神神鬼鬼的事。

    就像那位小伙子的命运如同老师傅当年的命运一般,他总觉得,冥冥之中一定有什么轮回。

    唯独不同的在于,他并没有神秘失踪。

    他抬起头,偶然间看到了面馆中央,电子万年历上的数字。

    “2040年10月14日。”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吗。”

    驼着背的老师傅朝着空气问了一句,声音在空荡荡的面馆里回荡,没有人回应他。

    就像胡乱滩在画纸上的颜料抹在天边,炸开在苍穹顶部,一直延伸到目力不可及的地方,成片大块的色彩构成了朝霞,让人不知道那是哪个巨人的血液。

    在不到面馆五十米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对岸,秋岑抱着一捧鲜花背靠着电线杆,看到望着电子钟失神的李老伯,他还是打消了送去鲜花的念头。

    好似人间蒸发一般,于老板李师傅而言如同亲人的小伙子,那个在教室中习惯偏安一隅的孤僻男生,已经凭空消失了一个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