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步步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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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瑾瑜闻言,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微微停顿了一下,但这一点不妨碍他接下来捏住金十九双下巴,强迫后者抬起头来。

    金十九全身僵硬地靠在墙上,并不敢反抗,瑾瑜不同与珞瑜,珞瑜脾气不好,生气时会摔东西,会骂人,气极了甚至还会揍人,可瑾瑜不一样,他面上永远温雅淡然,谦和有礼,现在相比六年前更多了一份超越年龄的沉稳,就是这个完美到几乎找不到任何瑕疵的人,从小到大却会因为各种莫名的理由欺负他,将人关在书房里两天不给饭吃,让他只着单衣站在雪地里挨冻,将不会水的他推到水塘里,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刚开始还会认真去反思自己是不似乎哪里做错了,后来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做,瑾瑜还是能找到理由惩罚他,他也就不再追问原因了,甚至这人在床上也没半分温柔可言,每次都让人喘不过气来。

    金十九一对上齐瑾瑜打量的目光,很不自然地别过脸,恼恨自己在这个时候还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他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怎么能躲过这一劫,然后再次带着元宝远走高飞,他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要带上元宝和银子随时可以上路,尽管知道在瑾瑜眼皮底下不太容易,但总要试试才知道。

    齐瑾瑜笑了笑,凑近了摸着他耳垂轻声道:“大哥原来也知道挨打很疼吗?那你有没有想过,碧晴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她会不会疼?那可能是我唯一的孩子,我,还有爹娘会不会心疼?”

    金十九瑟缩了一下,背上已经愈合的伤疤尖锐得疼起来,他还记得那天,刑堂里很闷热,透着浓重的血腥味,没人求情,连一向最疼他的娘也无法替他说话,毕竟越是豪门望族,越是容不得这种残害子嗣的行为,瑾瑜亲自动的手,他尽量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护在腹部,鞭子雨点般地抽在他赤|裸的脊背上,齐家的牛皮乌金鞭为太祖爷爷所制,柔韧牛皮混着上等乌金,坚不可摧,每一下都足以让人皮开肉绽,鞭刑在齐家算是很重的家法,如非子孙犯了大错,绝少动用。

    但是没人知道,当时他的肚子里也有一个两个多月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明明是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怀孕,也不清楚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到底是谁,但总逃不过是瑾瑜和珞瑜的其中一人,男人生子,逆伦而出,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被族里接受,况且以他们两人的身份总有一天会娶妻,会有自己身世清白的孩子,到时候他的孩子又该如何自处?他不想要孩子一生不能见光,就像自己一样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像只灰老鼠。

    行刑过程中他几次昏过去,又挣扎着醒过来,因为他知道孩子需要他的保护。

    “我知道错了,瑾瑜。”金十九情真意切地又重复了一次,当年没人信他,这么多年过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他根本不用解释,需要只是乖乖认错就行,他现在有元宝,其他人都……不重要了。

    齐瑾瑜看他一眼,眼底有不易觉察的复杂,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后也只是摸摸他的头说道“知道错了就跟我回家,你投水诈死,你知道爹娘多伤心吗?特别是娘,想起一回就哭一回。”

    金十九低头沉默,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娘确实是那个家里对他最好的人,如果还有别的选择,他是不想让她伤心的。

    齐瑾瑜以为他答应了,继续说道:“明天我让人回京告诉爹娘一声,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大家都不会再追究了。”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想到元宝,金十九挺挺腰杆,很有骨气地拒绝,走都走了,回去还有什么意思,当初离开就没想过还回去。

    “你说什么?”齐瑾瑜眯眼。

    “你就当我六年前真的死了吧。”金十九两只肉手攥住齐瑾瑜的手腕挪开,试图摆脱他的钳制。

    齐瑾瑜顺势放开,唇角笑意绽开,问道:“是因为元宝吗?”

    金十九心惊,时隔六年,自己不该低估瑾瑜的实力,他心思一向缜密,没道理今天在这等他却不调查他身边的人,但他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料想他短时间内也查不到什么。

    “是啊,他是我儿子,我们父子俩现在过得很好,如果你还念及我们多年的兄弟情分,就不要将遇到我的事情说出去。”

    “兄弟情分?”齐瑾瑜轻松落座,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别具意味的目光扫过来。

    金十九明显楞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了,脑袋嗡地一声,突然觉得根本就无法与这人共处一室,去他的温文儒雅,都是骗人的,既然已经说不追究那件事情了,那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你们就当我死了,元宝还在外面等我。”话音一落,迫不及待就要冲出去。

    “元宝倒是不急,大哥,有齐备在外面帮忙照看呢,再说大哥不是还有锦娘这个红颜知己吗?我看她待你倒是挺上心,有赚钱的生意还不忘照顾你。”齐瑾瑜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悠闲说道。

    金十九的心彻底凉了,齐备齐全是瑾瑜和珞瑜的侍卫,能贴身跟随的,功夫自然不在话下,他将已经迈出门槛的一只脚收回来,暗暗咬牙,回身硬是挤出点笑容,在那肥嘟嘟的脸上尤其显得不好看,“瑾瑜,你还有什么要紧事?”言下之意如果没什么要紧事,就不要在这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他死活是不会回去的。

    “我和小侄子倒是有一面之缘,想着也该去拜见一下我那没见过面的大嫂。”齐瑾瑜也不知真没听出来,还是装没听出来,只顾说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金十九并不相信他说的,只当齐瑾瑜在套话,他早有准备,捏住手指,几乎立刻就能摆出一副悲痛状,沉声道:“元宝的娘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元宝今年多大了?”齐瑾瑜追问。

    “实岁快五岁了。”金十九明白,孩子的年纪说得太离谱,瑾瑜反而会起疑。

    “差多少五岁?”

    “还有一个多月。”元宝足月出生,实际上已经是五岁零四个月了,金十九默默补充道,差上五个月,料想瑾瑜也不可能看出来。

    “大哥倒是好本事,当年离家出走两个月就娶妻生子了。”齐瑾瑜淡淡道。

    金十九自然不会傻得以为瑾瑜这是在称赞他,但还是露出不胜欢喜的模样,说道:“是啊,元宝的娘虽是个农家女,没读过什么书,但胜在勤苦良善,当年好心地收留了我,我们相处一段时间,也觉得彼此情投意合,就结为了夫妇,只是不曾想好日子没过多久,她就这样去了,为了怕睹物伤人,我这才带着元宝离开,四处讨生活。”

    金十九越说越溜,谎话说得次数多了,连自己都开始相信曾经有那么一个女人了。

    “原来是怕睹物伤人,我道是大哥是为了躲我和珞瑜呢。”齐瑾瑜语气清淡地打断他。

    金十九被他堵得瞪着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里骂道:当然是为了躲你们两个混蛋,要不然我用得着东奔西跑,为了怕留下痕迹,每个地方都不敢多呆。

    齐瑾瑜喝口茶压下喉咙里的刺痒感,开口道:“大哥,你预备在门口站多久。”

    金十九嘀咕一声:“自然离着你越远越好。”虽然知道以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半分入不得瑾瑜的眼,要不然从方才到现在,他也不会这么客气守礼了,当然也没希望瑾瑜真要做点什么。

    齐瑾瑜挑挑眉,提醒道,“大哥,你是来瞧病的吧?”

    金十九这才想起来这次来的目的,锦娘不会骗自己,瑾瑜应该是真的病了,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眼下这种情况他也不能置之不理,于是龟速移步过来,“伸出手来。”

    锦娘陪着元宝用了晚饭,见金十九进去这么久还没出来,越想越不安,就怕他不知轻重,漫天要价得罪了人,刚想偷偷地过来探探虚实,就见门半开着,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而且金十九宝贝的药箱子竟然就被扔在过道上,心想坏了,一边打发小八去找云幕遮,一边赶紧过来打算替金十九赔不是。

    “齐公子?”锦娘理理裙角,在门口娇声喊道。

    “锦娘?进来吧。”齐瑾瑜戏谑地看了金十九一眼,锦娘这个时候来他怎么会不知道用意。

    锦娘进门见金十九还是全须全尾的,悄悄松了一口气,对齐瑾瑜福了一礼,笑着开口道:“齐公子还没用晚饭,我已经让厨房里备着了,不知道齐公子有没有特别想点的菜色?”

    “不用了,我待会就走,锦娘姑娘也请自便吧。”

    一听这话,金十九也暗喜,瑾瑜前脚走,他后脚就收拾包袱,管他的话是真是假,自己赶快逃走才是上上之策。

    锦娘知道齐瑾瑜话虽说得极客气,但摆明是在赶人了,就对金十九使个眼色,示意他自己小心点,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金十九诊完脉,又看了他的舌头,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普通的风寒,我开个药方,你让齐备去抓点药,晚饭后喝了,上床睡一觉,明早身上就能轻快点。”怎么看都是吹了冷风,旧疾复发。

    “不用了,我到大哥那里便是。”

    “你说什么?!”

    (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