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歌的为人挽月是信得过的。

    就算他真的在夜里十二点悄悄出门，摸进了隔壁十八岁单身美少女独居的房子……挽月也相信他一定是在干正经事！

    好吧，其实她还是很忐忑的。

    十分钟……

    挽月突然很后悔。后悔没去敲门。

    十分钟，未遂都成既遂了！

    等到她鼓起勇气走到对面时，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错。望着这扇老旧的、原本的嫩绿色油漆东缺一块西缺一块像是被狗囫囵啃过一遍的木门，挽月突然就不确定了。不确定这扇门是不是真的在她眼前开过又合上，更不确定从视野里面倏然滑过的白色衣角到底属不属于林少歌。

    正当挽月心里打响了退堂鼓时，屋子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少女很有气势地闷哼了一声，然后好像撞倒了茶几，推开了沙发——这扇门的隔音效果实在太糟糕了。

    挽月心里一惊。最近接二连三看到单身女子遭遇暴力事件的新闻，难不成对门这个单身小姑娘也被盯上了……

    屋中的响动还在继续，“砰”一声，是身体重重撞击在衣柜上的声音！

    挽月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摸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拨号，又听见屋里传来一声重响，少女的声音带着痛意溢了出来！

    挽月知道再也不能耽搁了！等到人来，恐怕少女已经遭遇不幸了！

    她跟着林少歌学过功夫，这具身体虽然缺少锻炼，但用巧力对付一个普通的成年男人应该问题不大。

    “林少歌救命！”她扯着嗓子尖叫了两三声，后退几步，蓄了蓄力，冲向对门那扇老旧的木门，准备给它一个飞踹！

    她气势汹汹地腾身而起，穿着拖鞋的脚瞄准了锁眼附近，整个人化身为一颗正义的小炮弹，正要一脚一个窟窿时……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拉开了。

    林少歌微微喘着气，瞳孔几乎缩成了一条线，震惊地站在门里望着她。

    挽月根本来不及缩脚。

    脚腕一热，被他轻轻握住，顺势往前一带化解了她的力道。他上前一步，手臂勾住她的肩背，像跳探戈一样揽住了她。

    挽月这一脚飞踹，直直把自己送进了林少歌的怀里。

    她微张着嘴，一脸茫然。

    但她马上就察觉到不对劲了。林少歌额头上有细汗，胸膛起伏很厉害，身上的异香味道一阵浓过一阵。

    这是……剧烈运动之后……

    挽月震惊地偏头往屋里望。

    果然是一片狼藉。沙发翻倒在地，茶几上的东西撒得满屋都是。

    少女似笑非笑，抱着双臂，懒懒地倚在卧室的门上，挑衅地斜睨着她。

    四目相对，少女凉飕飕地笑了下，拉起紧身t恤的下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没事吧？我听到你喊救命。”林少歌扶她站起来，回身冲着少女轻轻颔首，然后帮她带上了门，推着挽月回到家里。

    挽月突然失语了。

    “小二？”林少歌上上下下检查一遍，发现挽月身上连道擦痕都没有，就是目光呆滞，像是掉魂了。

    半晌，挽月听到自己发出了空灵的声音：“她是谁？”

    林少歌微微迟疑：“每一世都要换个名字，便没问。”

    挽月的心猛地一沉：“你和她，认识很多世了？”

    “嗯，”林少歌草草点了点头，“你没事就好。我还有事忙，你先睡吧。”

    挽月呆呆地望着他，见他站起来，走进书房，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她忽然明白了。

    对于她来说，和他分别不过是小半天，但他可是独自在这世间行走了千万年，看遍了沧海桑田。几十年相依相伴在她这里就是一辈子，但在他那里，只是漫长人生之路短短的一段浪漫邂逅，而不是一生一世。他的一生实在太长了。

    所以他遇到了一个不断轮回的女子，一世一世找到她……

    挽月心如刀绞。

    那他这是什么意思呢？冷着她，让她自己想明白，然后接受现实？

    挽月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爱情敌不过时间。她连怨他恨他都做不到。设身处地去想，在他永无止境的生命中，她只是昙花一现，怎么能期待他为了她放弃整个世界，忍受千万年孤寂？这也太自私了。

    如果现在这具身体真是不老不死的，那就让他作个抉择吧。

    他若是选了自己，那既往不咎。若是选了别人，就放他走。

    挽月觉得自己真的是成熟了。从前，她可是从来不让他多看旁人一眼的。

    瞧瞧现在，前后不过半个钟头，她就能够冷静理智地想到这么多，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都来了！

    林少歌没有关上书房的门，他飞快地敲击键盘，密密麻麻的光点映在他的脸上，但丝毫无损他的盛世美颜。他的神情冷冽而专注，保持着端正的坐姿，直到凌晨五点。

    终于，精致的唇角微微一勾，他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

    他看见挽月还坐在客厅里。

    “……小二？”

    他终于发现她出问题了。

    “林少歌，”她呆呆地转过头来，“你都有别人了，为什么还来找我啊？我的心都疼得麻掉了，现在已经不疼了。”

    他下意识地去抚她的心口：“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岳父岳母反对我们在一起？安心，我会解决的。”

    挽月提起一口气：“你变了，变得和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一样，学会顾左右而言他了。”

    林少歌愣了一会：“……什么别人？小二，我找了你一万年。”

    挽月忍不住哭了出来：“你不是和对门的那个生生世世吗！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绝不会跟别人分享一个丈夫，绝不！”

    林少歌呆了半晌，表情变得非常纠结。他忍住笑意，忙不迭给她拍背顺气，将她团成一团搂在自己胸前，急急解释，“好小二，乖小二，你误会了，那是个男人啊！为夫真的没有断袖之癖……今日只是有些问题要与他探讨，而他每每逮到机会总要与我切磋……”

    挽月怒：“你当我瞎吗！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楚！而且你为什么大半夜去！”

    林少歌压着笑意，温声解释：“白日里你看见的那个的确是个女子，只有到了夜里十点以后他才会出现，小二若是不信，我们现在就过去，我让他向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