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秦浩吗？”一个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回头，阿云戴着墨镜站在我的身后，“他刚刚拿了多少钱？我还你！”说完，她就取下了墨镜，墨镜下她的眼睛红肿不堪，布满血丝，就算是再厚的妆容也盖不住她眼角的淤青。

    我盯着阿云脸上的伤势，“又是他？！”

    阿云重新戴上了墨镜，扯了扯嘴角笑道，“这是我们的家事，就不劳谭总费心了。我只是想问问今天你们能发多少钱？”

    阿云显得十分执迷不悟，对金钟的一往情深更是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你能还上吗？”我冷声对阿云说道。

    一直以来对自己还是充满自信的阿云，终于垮下了脸，脸上的微笑消失殆尽，嘴角有些抽搐，显得尴尬极了。

    “还不上就赶紧走，我不需要什么借条，一个还不上的人，借条就是空中楼阁。”我甩了甩衣袖，依然在人群中望了一眼，想要看看金钟是否还会出现。

    再没瞅见金钟的影子，我也懒得与阿云废话下去，便是往方子的方向走去。

    “晓菲姐！”阿云再次叫住了我，“不管秦浩做错了什么事情，我都能原谅他，这是你做不到的。”

    我没想到阿云会跟我说起这样的话，更没想到她会这样直面来抨击我。

    我站住了，没有回头，冷冷地说道，“你不是说那是你的家事吗？告诉我做什么？”

    “这少说也得上千万，你就不找我们还？龙氏都没了，居然还不追究责任？”阿云十分不明白地看着我。

    “证据充足的情况下，我一定会送你们进监狱的。”对阿云的好消失之后，我只能选择吓唬吓唬她。

    阿云一听，却没有我意向当中的惊慌失措，反而是勾起了嘴角，似乎已经恢复了之前的自信，“那就是没证据了？钱我会定时给你送过来的，也谢谢你，不追究秦浩的责任。”

    说完，她还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才是抱着手臂转身离开，大风吹在她的大衣上，撩起她的长发，她走得那么高傲，却显得十分悲凉。

    我回到方子身边的时候，方子一边数钱一边小声问我，“阿云？”

    我点了点头，把面前的工资单给工人让他签字。

    “她来做什么？”方子有些疑惑，把数好的钱递给了前来领工资的工人。

    我把签字好了的工资条收了回来，看向了方子，“说是要还钱。”

    方子有些哭笑不得，“她哪来的钱还？再说了，只要他们不认，我们也没办法，到时候说是自己也被骗了，我们根本就哪他们没办法。”

    “是啊，龙氏在我的手里起死回生，又再次陨落，我真是什么都做到了。”我叹气道，想着自己为了救活龙氏的时候找老肖，那时我跟金钟多有默契。金钟跟我一起救活了龙氏，又回头来把龙氏彻底搞垮，他也是优秀的。

    “谭总，您别这样说，要是其他的老板早就跑人了，只有您会借钱来给我们把工资发上。您是一个好老板，是您养活着我们。其实我们也不想来闹的，只是本来工地上的工资也都一年发一次，我们是指望着这些钱养家，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着急的，就怕您跟……现在看来是我们想错了，您一直都在想办法，您真的是一位好老板。您也是被别人骗了的，我们真的能理解！”正在领工资的工人开口插话进来了。

    能得到群众的理解，我当然是开心的，我冲工人笑了笑，“这本来就是你们应得的，什么好老板不好老板的，我们都是一起努力挣钱而已。只是这次是我的错，我没有仔细调查那块地，才是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那工人看了看周围，站了起来，匍匐在桌上，吓了我一跳。他压低了声音对我跟方子说道，“谭总，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事情肯定有人搞鬼的，我们在这么大的公司上面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没有人发现这块地有问题？！还有，要是政府知道是非法用地，早就来找我们找你了，为什么偏偏要等一年才找过来？还不是等我们把楼修得差不多！别墅区啊，投资那么大，就是想搞垮龙氏！谭总，您可得好好想想，您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人家故意这样来整你的？”

    工人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问题我也曾想过，但考虑到地是金钟介绍过来的，所以也就没有仔细调查了。

    我与方子面面相觑，方子随后对工人表示了感谢，就叫下一个了。

    工资发了一整天，晚上妮妮跟念钟一起

    过来帮忙的，一直到天黑才算是把工资都发完了。

    方子疲惫地开着车送我们回家，到了家门口，方子瞅见门上还泼满了油漆，忍不住说道，“要不今晚上你们到我那边去睡？这里都是油漆，你们怎么睡？”

    念钟淡然地从包里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完全没管方子说的话，径直走饿了进去。

    我扭头对方子说道，“谢谢了，你先回去早点休息，帮我向瑜儿问好。”

    方子很快脸上又是挂起了微笑，跟我与妮妮道别之后，还不忘对屋里的念钟喊道，“小念钟，我先回去了，有事打电话！”

    屋里传来念钟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好！知道了！”

    方子走后，我才是进了念钟的房间，他一向对方子的态度很好的，这天实在太反常了，我还得问问他。

    念钟见我进来了，坐在床边，手里玩弄着自己的手机。

    “念钟，今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径直坐在了他的身边问他。

    他苦笑着问我，“是不是因为钱你才跟方子叔叔好的？”

    我心里一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对方子的亏欠太多，可我这样的选择是不想让那么多工人吃不起饭，对不起一个人总比对不起上千人的号。

    我思量了一下，问了念钟另外一个问题。

    “有七个小朋友在火车轨道上玩耍，其中六个在正常行驶的轨道上玩，另外一个在废弃的轨道上玩，有辆火车行驶了过来，根本没办法刹车。如果你是驾驶员，你会选择从哪条轨道行驶过去？”

    念钟关掉了手里的手机，放在了一旁，沉默了半天，才是开口，“所以方子叔叔就是那个在废弃轨道上玩耍的孩子？”

    “我是没得选择，工人们要吃饭，他们的孩子要读书，我不能做到一次性支付他们那么多钱……”

    “所以，方子叔叔就成了你的冤大头？我昨天就觉得奇怪，你以前不是说了吗？你这辈子都要一个人过，你不会跟方子叔叔在一起的。结果，你们在一起了，居然是因为钱。”念钟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一脚踹掉了一旁的椅子。

    我无言以对，起身准备去洗洗睡了，念钟又是叫住了我，“你这样对得起方子叔叔吗？！”

    “我一会就去把工资算一下，明天写个欠条给他。”

    “欠条？以后你们就是两口子了，欠条有用吗？他的就是你的了！谭晓菲，我以前挺崇拜你的，现在，我还真有点看不起你！”念钟甚至对我嘲讽了起来。

    我站在念钟的房间门口，手放在把手上，一直以来我对两个孩子的教育都是手忙脚乱的，金钟这个父亲还活着，却一直如同虚构，我是又做爹又做妈，似乎一样都没有做好。

    “现在的我，也不需要你的崇拜。念钟，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我的苦衷。”我拧开门把手。

    “不！你是在利用方子叔叔，要借钱就借，为什么要答应他结婚？是因为方子叔叔不能生育吗？还是因为你没了龙氏没了钱？我说了，我可以不读书，你不用这样出卖自己的灵魂的！”念钟对我的做法还是不能理解，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妮妮开始敲房门，“弟弟，妈妈，怎么了？！”

    “姐，你给我进来！”念钟吼道。

    门被推开了，妮妮一脸担心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姐，你说咱妈现在还要脸不要？她为了钱跟方子叔叔在一起的，她根本就不喜欢方子叔叔！”念钟当着我的面问妮妮。

    妮妮不停地摇头，为我辩解，“不是这样的，妈妈有她的苦衷的！反正我们都是希望她跟方子叔叔在一起的，这样的结果是大家想要的，不就好了！”

    “对，结果是我们想要的，我们是希望他们在一起，但是我希望他们是真心想跟对方过一辈子。婚姻是神圣的，不是用来这样利益交换的？！你难道忘了她那天在家里吃饭当着方子叔叔的面说了什么吗？她说她终生不嫁，她只爱金钟的，就算是金钟死了，她也要到土里去找金钟的！”念钟开始梳理之前发生过得事情，“要不是龙氏没了，她可能跟方子叔叔在一起吗？！”

    妮妮沉默了，念钟乘胜追击对我说道，“你跟方子叔叔的婚事我不同意，你不爱他，你就不要祸害他！”

    念钟的话让我想起了金钟，金钟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