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曲和在家里辗转反侧时, 太学里西席们和孙祭酒也没有闲着。

    黑板与粉笔两物出现后, 孙祭酒便意识到于太学而言，这是多么难能可贵东西，不仅当即同意下来褚寻真请求，更是派人前去将黑板与粉笔大批量制作出来。

    “此物要献于陛下。”孙祭酒道。

    “不谈现在，谈将来，你若不愿，即使他是王爷，姐夫和我都会护着你。”

    蒋胜雪明白她口中“此事”指是什么，道：“他对你确有不同。”

    为何她没有察觉到？

    说完后，褚寻真神情略微迟疑：“舅舅，此事……很明显吗？”

    “谢谢舅舅。”

    蒋胜雪点头：“明日舅舅将案宗抄录一份，带来府上。”

    “我想看看其中有没有能够入手调查地方。”

    “只是些地方无足轻重案宗，可以查看。”蒋胜雪道：“但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应该没有多大帮助。”

    她是怀疑寇承仁，也想知晓到底是什么救命恩情。

    “虽然当时寇承仁还在淮州，看似与燕安府没什么关联，此事却依旧有些疑点。”

    “具体情况不甚明了，但我瞧唐曲和做事与为人，不像是不知轻重。”

    她干咳开口：“我之前与瑞亲王通信，他在信里说，唐曲和因伤人而记录在案，伤得还是知府公子……”

    话题转移，却还捎带着……

    褚寻真挠挠脸颊，亦觉得头皮有些发热发麻，略有些不知所措，转移话题道：“舅舅还未说，能否查看燕安府案宗？我之前与瑞……”

    “舅舅什么都没说。”蒋胜雪道。

    她难得口齿不清。

    褚寻真耳尖腾地红了：“舅、舅舅是说，瑞…………”

    蒋胜雪叹道：“所以舅舅才说你在这方面傻，看不清楚。”

    若在局外，以褚寻真聪慧应该不难瞧出些什么……但偏偏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还是说……瑞亲王想要与将军府有些关系呢？”蒋胜雪慢慢道。

    “闲得慌？”

    “且五营统领与瑞亲王无甚关系，他为什么要插手此事？”

    他瞧了眼明显怔愣，眼睛微圆外甥女，轻声道：“但瑞亲王又是如何知晓？寇承仁既要对付你，暗地里动作便应是隐秘。”

    虽然只说出三个字，但蒋胜雪已经清楚，“珍珠儿意思是，瑞亲王得知寇承仁要利用唐家兄妹来对付你，所以，便将得来消息告诉与你，但……”

    “瑞亲王……”褚寻真突然愣住，思绪瞬间清明，之前将重点皆放在了唐家兄妹身上，此时却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珍珠儿怎知……”

    褚寻真点头：“是寇承仁寻来。”

    “珍珠儿是说唐曲和？”蒋胜雪略微蹙眉：“唐曲和、唐关灵，这两个人是从燕安府而来，莫非与寇承仁有关？”

    “舅舅放心，他暂时还没有多大动作。”褚寻真宽慰道：“舅舅可知晓近日来在京城里名声正盛人吗？”

    “寇承仁难道将事情牵扯到了你身上？他想要对你做什么？”蒋胜雪眉目微寒道。

    但此话不应该是褚寻真来问他……

    同在朝堂，他自然也知晓将军府与寇承仁之间嫌隙。

    “珍珠儿问这个，是与寇承仁有关？”

    蒋胜雪道：“燕安府，是淮州所管辖地方之一。”

    “燕安府。”

    “什么地方？”

    褚寻真道：“舅舅身为大理寺少卿，可能够查看地方案宗？”

    “珍珠儿叫舅舅来所为何事？”

    蒋钰风去了，他知道二叔叔这是要与表姐谈论些事情。

    蒋婼芸在里间同两个表弟玩儿，蒋胜雪叫他也进去。

    “是，二叔叔。”

    蒋胜雪也只是兴致考教，待蒋钰风背完后，夸奖几句，便将总结放在桌上，“背会亦要学以致用，不然光记这些道理，便不如不记。”

    幸而脑子不笨，全部无错背了出来。

    蒋钰风：“是……二叔叔。”

    “背一背点线面四个公理。”蒋胜雪翻完后，慢条斯理道。

    他翻看着手中蒋钰风写课后总结，报墙上张贴一份，他让蒋钰风回家又写一份。

    蒋胜雪也在。

    蒋钰风笑笑，偷瞄一眼旁边坐着人：“表姐，略懂，你晓得我算学一向……”

    “暂时不急。”褚寻真道：“况且我前两堂课讲东西，你们都已经了解清楚了？”

    褚寻真不同于太学里西席与先生，她本就是徐老请来，未正式在监司正处记录在册，是大将军独女，且如今又是县主身份，不能随便轻易安排。

    “表姐，祭酒说再将数学课时延长至四堂课，叫我来问问表姐，什么时候去太学授课？祭酒好做些安排。”蒋钰风道。

    镇北将军府上。

    …………

    说罢，又禁不住笑起，“朕，也

    要当一回学生才是。”

    “看不太懂啊。”盛佑帝叹气，方才未在徐老面前显露，现下才流露出几分一知半解模样。

    王徊：“？”

    盛佑帝不避讳他，道：“朕想着，要不要也去听栖宁县主讲一堂数学课……”

    身旁老太监是他为皇子时便贴身伺候，忠心耿耿。

    “陛下？”王徊小声道。

    待徐老退下后，盛佑帝再次拿起数册看了起来，面有难色，眉头紧皱。

    语毕，又叫太监将黑板与粉笔两样东西送到各皇子公主处，太师太傅府上亦送了过去。

    盛佑帝：“罢了罢了，随她折腾去，朕倒要看看，她能够折腾出什么花来。”

    徐老拱手，笑而不语。

    半响后，盛佑帝放下手中数册，道：“朕怎么觉得，她欲要搞一番大动作？”

    略为瞧了几眼便垂下头去。

    能够跟在盛佑帝身边这么多年，从小太监做到御前大总管，自问学识不低，但此时却依旧弄不懂纸上所写所画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徊在旁边伺候着，他是识字，也知道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

    宣政殿内安静下来，只有盛佑帝慢慢翻动着纸张声音。

    …………

    虽然线不直，图歪扭，但总体来说，知识点已全在上面。

    赵西席叹了口气，道：“亦还行，看得出来用了心思。”

    相比较来说，再瞧其他，比如李戎霄、杜松辞等学子课后总结就……

    孙祭酒：“楚阔与赵伉世整理总结最为清楚明白，图画亦是工整，倒知道用尺子比着画。”

    公开处刑。

    数册上内容多是从学生们课后总结上得来，孙祭酒与众位西席们一边看一边评判。

    徐老早有准备，将孙祭酒和西席们共同整理出来数册拿出来，交予盛佑帝。

    “哦？”盛佑帝面露兴然之意，将粉笔放于桌案上：“数学，何解？”

    徐老道：“回陛下，栖宁县主不是想要当算学先生，而是数学先生。”

    “听说褚家姑娘用这两样东西换来一个机会？她要当算学先生？”盛佑帝转身坐回椅子上问道，手中还拿着一根方才使用粉笔，慢慢捻动一下，拇指间便落于一道白迹。

    盛佑帝含笑挥手，王徊便亲自将粉笔收拾于木盒里，又差身后小太监将黑板架好，看样子是要将两样东西永久放置在宣政殿内了。

    徐老在侧道：“陛下，此物制作也极其容易，寻常人家花些银钱皆可买得，老臣看粉笔与黑板两样东西不仅可以用于太学里，也可用于军中、私塾等，家中若有读书人，有此物更是方便。”

    盛佑帝手握一根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着什么，半响后退，颔首满意道：“不错不错，初时虽略有不习惯之感，但过后却渐好，写错时亦可擦掉，比宣纸方便。”

    黑板与粉笔呈上宣政殿内。

    ………………

    “尔等不懂吾心。”算学西席仰天长叹道。

    算学西席：“老夫这是秉着认真负责态度去学习，知自己不足去弥补，才可教书育人啊。”

    其他西席们：尔奸诈矣。

    孙祭酒：“……”

    “祭酒，意下如何？”算学西席终于露出了自己如意算盘。

    “老夫尚不如褚先生，不若腾出些时间，让老夫也去三思斋内旁听几天……”

    算学西席已经是太学里老夫子了，一向严于律己，对学生们更是殚智竭力，不辞辛苦，此时面有愧疚，孙祭酒便缓和脸色，欲要安慰几句，便听他继续说下去。

    算学西席道：“惭愧啊惭愧, 近日来, 老夫为学子们上课神思不属, 时常略为走神，心思不在堂上，以至于算错答案，还需要学子提醒……”

    孙祭酒略敛面上同样惊叹神情, 道：“怎么？”

    说到这里, 算学西席面有难色看向孙祭酒，欲言又止。

    “此不同于算学, 如今我们观一角便可窥其内里, 深奥精微, 褚先生, 她在试图开辟一个新学问……”

    “数学，是否包罗万象？”

    “岂止是奇思妙想！”算学西席略微有些激动难耐, 道：“褚先生近两堂课讲几何图形、点线面、方程……此乃数学。”

    孙祭酒捋着胡须, 面上欣慰：“褚先生总是有奇思妙想，甚是不错。”

    “比纸墨方便, 亦可反复利用，粉笔写上去后擦掉就行，也不知栖宁县主是怎么想出来。”另有西席叹息道。

    有西席道：“此物一想, 倒是用处广泛。”

    几位小皇子小公主正值启蒙年岁, 有专门太傅太师教导，黑板和粉笔两样东西自然是用得上。

    褚寻真忍不住道：“这便已经担心我谈婚论嫁事情了吗？”

    蒋胜雪无奈摇头，轻笑：“这种事情上，珍珠儿倒是不害羞。”

    “毕竟是我终身大事。”褚寻真笑道：“且现在最重要，是数学。”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script>LdgRead();</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