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芜宫不是有你在？再说了，我又不是大夫，就算我去了也没有什么用！你不是说了，除了大夫过来之外就不用过去烦你了？”陌玄胤指着自己的脑袋：“我记得很清楚！”

    “没错，我是答应你你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管，只不过你这个做爹的这样对尧儿，你就不怕以后尧儿寒心？”顾惜芜觉得此刻的陌玄胤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孩子的眼睛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好转，你不去想办法，反而坐在这儿饮酒作乐？你知不知道，尧儿因为吃药哭的有多大声？”

    如果不是陌君尧哭的那样伤心，如果不是考虑到孩子思念父亲，她今天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确实想要和陌玄胤划清界限，但是至少不是在现在。

    “韩立呢，让他过去跟你看看，药方是不是能够改良一下。”

    陌玄胤连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当然，手上和歌姬的互动，也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

    就好像，现在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这群女人纵情欢愉，而不是尽到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猛地意识到这一点，让顾惜芜的心整个一颤，陌玄胤，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就算之前埋怨他为了那个什么所谓的救命之恩弃他们儿子的性命不顾，但是她知道，他只是因为重情重义。若是陌君尧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不见得会真的放过阿杜。

    但是现在，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所以，你觉得韩立的存在能够代替你作为一个父亲的职责和地位？”

    过了许久，顾惜芜采用带些颤抖的声音问他。

    她不知道陌君尧是不是因为看不见陌玄胤才变得爱哭易怒，但是她知道，只要是孩子就想要见到父亲，无论大小！

    “可是你带尧儿离开的时候，我也不在这儿你们身边，那个时候你不是也没觉得尧儿是不能缺少我的？同样的，现在也不再需要我出面了！”陌玄胤把头抬起来，眼神里尽是嗤笑。

    “这，才是你的心里话？”

    顾惜芜就像是被谁卸下了满身的气势，一下子就连背影都萧瑟了不少。

    而随着这一切到来的，还有愤怒。看着这周遭的一切，她充满着愤怒，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陌玄胤对待陌君尧的态度。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让她憎恨！

    “高企，让她们都活动起来！乐声呢，舞蹈呢！不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坏了大伙儿的兴致！”

    听着屋子里因为顾惜芜停下的乐声一直没有再响起来，陌玄胤皱了皱眉头，一个酒杯砸向高企，然后又继续跟身边那个长相妖媚的歌姬缠绵。

    “皇上，这，不好吧？娘娘她......”

    “怎么，你若是想在南越谋个差使就趁早跟着你的皇后娘娘滚蛋！还是说，我现在的话，现在已经管不住你了？”

    陌玄胤冷冷的声音在高企耳边擦过，又穿过他的脑子，霎时间他就像是被谁泼了一盆凉水一般，一股寒意从背后慢慢升起，竟让他打了个冷战。

    “是！属下遵命！”

    应了声，然后将鼓乐舞蹈又安排起来，他这才有些抱歉的看向顾惜芜：“娘娘，皇上估计也是在气头上。要不，您先回去？”

    顾惜芜没有搭理他而是就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已经有声有色进行的宴会。和宴会上享受着各色女人服侍的，她孩子的父亲，她名义上的夫君，陌玄胤。

    好像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他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顾惜芜居然感受到了一种许久都没有过的，心的位置隐隐的疼。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才会将一切变成这个样子的吗？想到昨天陌玄胤看到信件时候的表情，又想到之前她离开的时候他那张有些局促无措的脸。是真的，因为对她的失望积攒的太多，所以变成了这个样子吗？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不是？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放任孩子不管不是？

    想到这里，顾惜芜忽然有些鼻子发酸。如果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话，那她的的确确要付出代价，就是现在，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

    唇角勾起，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释然的笑，她提起裙角跪在陌玄胤脚下。

    “娘娘！”

    高企一直都在关注着顾惜芜的方向，就在顾惜芜跪下的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冲到顾惜芜身边。

    “陌玄胤，对不起！”顾惜芜仰着头，看着稳稳坐在龙座上的陌玄胤：“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我离开，我与沈孟羡通信，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不好！请你大人有大量，就去看看尧儿吧，尧儿一直在哭！”

    “惜...芜...你？”

    别说是高企，就连陌玄胤也被顾惜芜这一跪给惊到了。他没想到，高傲如她，也会做到如此境地。

    “是我不该一直想要逃走！虽然我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不是还愿意入芷芜宫，但是就算是为了尧儿，我求你！陌玄胤，我求你，去看一眼就一眼！”顾惜芜说着，一个俯身，整个匍匐在地上。

    “你，为何要做到如此！”陌玄胤从一众女人中间坐起身，想要伸手去扶起顾惜芜，但终究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放弃：“我去，你起来，我去！”

    他站起身，走到顾惜芜身边然后缓缓蹲下，手轻轻拂过她的发梢。

    他何尝不知道陌君尧现在的处境？芷芜宫内外十二个时辰都有他的人，每天都会回禀消息，每天他都清楚这母子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他知道陌君尧哭了几晚，也知道陌君尧不愿吃药，更知道顾惜芜因为这件事焦虑的许久都不曾休息好。

    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他就是不敢进入芷芜宫，不敢去看她。

    他害怕，一旦再看见顾惜芜，他就会抑制不住自己这颗已经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心。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放手了，但是在看见她的瞬间，什么失望伤痛统统都消失不见。

    他爱这个女人，深入骨髓。

    所以就算他不看不听，装作冷漠，但是当看见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如今就这样匍匐在他的脚下，那种心脏都要碎裂的感觉让他不能呼吸。他不可能再这样沉默下去了，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陌君尧，他也只能义无反顾。

    顾惜芜，是他这辈子的毒，无药可医。

    “真的？”

    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惜芜亦是满脸泪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跪下的瞬间让她最近一段时间紧绷的神经全部放松，仿佛这就是她应该做的事情。没有局促，更没有难堪。

    但是心里的酸涩，让她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莫名的，她就是觉得有些委屈。

    直到这一刻，她才是真的觉得，有些事情好像真的是错的。她跟陌玄胤，本就不应该走到如今的地步！

    可是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种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剥离的感觉，越发的强烈，强烈到让她感觉过去的时间都是有缺陷的。

    “真的，你快起来！”陌玄胤看着她的反应，干脆伸出双手把她从地上拉起。

    “皇上，你这是，不要离开奴家嘛......”

    尾音千回百转，那个胆子颇大的歌姬眼看着陌玄胤似乎就要被顾惜芜抢走，眼底闪过一丝愤恨，然后从座位的一边站起身，整个就扑倒陌玄胤的胳膊上。

    “滚！”

    只不过，还没等碰到陌玄胤，就被他一个眼神冰冻在原地。

    那一眼，带着杀气。歌姬本来的动作一瞬间被定格，因为她不确定如果她继续下去，这男人是不是真的能够留住她的这一条性命！

    “皇上，你看这承欢殿......”

    眼看着陌玄胤一副想要跟着顾惜芜离开的样子，高企心下一喜，然后走到陌玄胤身边想要询问这一大摊子的贵女要怎么办。

    “散了，都散了！让他们都散了吧！”陌玄胤摆摆手，竟然连眷恋都没有。

    只不过，因为顾惜芜还沉浸在身体里什么东西被抽离的状态，所以并没有看到他眼底那份坚决。

    “是！”

    脸上的喜悦都不加掩饰，高企就着手将一群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女人和宫内的官员全部清了出去。

    “你又是何苦呢？”看着脸上依然挂着泪痕的顾惜芜，陌玄胤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不能看你这样下去了！”顾惜芜摇摇头，然后转过身：“而且，尧儿需要你。为了尧儿，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说完，就往殿外走去。

    “走吧！”

    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陌玄胤快步跟上顾惜芜。她这话虽然没说明白，但是他倒是能听得出几分不一样的意味在里面，这女人，明显是已经有些在乎他了。

    早知道自己这样放纵能够唤起她的嫉妒心，他估计一开始就这样做了，估计现在，他们早就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了！

    “皇上，属下？”

    高企将人全部清干净，就看着皇后皇上一前一后的离开。

    “你别跟着坏事，就在这儿等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