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虫，是你吗？你回来了对吗……」水面，甘一凡死死盯着那片金光正在消散的天空，嘴里反复呢喃。

    之前他被两位老道所救，黑刃刀鞘和何一璇给的长刀都丢了，空着双手回头再战也是送死的份，所以他第一时间入水，他的方向感还是很不错的，毕竟生活了十多年的湖泊，很快确定黑刃落水方位，并不很远。

    他和黑刃有着非同认主的紧密连接，只要接近一定范围，自然而然可以感知黑刃确切位置，用不了多长时间，他找回黑刃，只是另一柄何一璇借给他的长刀找不回来。

    不过眼下顾不上，他迅速上浮，打算再战母龙蓝金凯丽。

    黑刃在手的甘一凡，信心增加许多，上浮过程提前运行离火内经，也已经考虑清楚见到母龙应该使用地光玄刃术哪一招，就在距离水面十来米的时候，两种玄妙功法只差最后一步融合。

    只是当他即将破水而出，依稀看见空中金光闪闪，那是一条似曾相识的金龙。

    他清晰记得，去‏‏​​‎‏‎‏​​​​‎​‏‏年在河湾洞府，小虫和他告别的最后一番言语：

    「你从来没有见过我以前的样子，我跟你说我是一条龙，你嘴上相信，心里仍然存疑，现在你看看我从前的样子，真的很威风。」

    然后，他亲眼目睹五爪金龙。

    而从那之后，这一幕只在梦中出现，他自己都记不得有多少次梦见，多少次泪湿双眼仍然不愿意醒来，就希望能在梦中多看一眼。

    空中最后一点金色光芒消散不见，天空也似乎失去光亮，不知什么时候大片云层笼罩洞明湖上空，滴滴答答降下雨来。

    甘一凡站在水面，直愣愣盯着那片天空，他忘了手里拎着刚找回来的黑刃，也把母龙忘在脑后。

    不知过去多久，脸上满是水渍，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他胡乱抹了把脸，使劲搓脸，让自己精神起来。

    「很像啊！」

    身后传来宁北枳的声音。

    甘一凡头也没回，只是点了点头，眺望高空问：「母龙呢？」

    「吓退了。」宁北枳带着几分自嘲，「我们运气不错。」

    甘一凡没开口，他继续说：「不确定会不会回来。」

    甘一凡咬咬牙，「她不回来我也要去找她，我要杀她。」

    宁北枳看着青年单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世上，估计也只有你能杀她！不过现在不谈这个，可能……」

    宁北枳停顿片刻，思虑再三方才继续开口：「只是我个人判断，不代表就是事实，可能有比母龙更加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甘一凡回过头来，略带不耐说：「老师，吞吞吐吐不像你。」

    事情太大条，宁北枳甚至想一想都会周身发寒，哪里会把自己的判断对旁人直说，也只有甘一凡，两人之间有过几次隐秘对话，内容同样不为第三人知，甚至连许菀都不能知道，所以他在思考清楚一些事情之后，第一时间来见甘一凡。

    宁北枳将甘一凡下水之后的经过简单讲述，接着

    说：「她对我提到两个地方，跟你对我提过两处地心结界重合，黄石公园和亚马逊雨林。」

    甘一凡顿时脸色大变，「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母龙在几年前吸入黑洞的木头，几年后在亚马逊雨林见到？然后她在黄石公园吸入岩浆，过几天黄石公园下一场火雨？」

    甘一凡越说越大声，说到「火雨」的时候，几乎用喊。

    宁北枳苦笑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怀疑几枚飞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没等宁北枳讲完话，甘一凡控制不住神经质般大吼，「她在撒谎，

    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完全没有逻辑性……」

    宁北枳没有打断甘一凡，他心里同样慌乱，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等到甘一凡发泄完，他说：「我也觉得不可能，但事情就怕万一，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飞弹去处。」

    「怎么找？」甘一凡下意识发问。

    宁北枳斟酌道：「事情太大，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不过可以以寻找飞弹‏‏​​‎‏‎‏​​​​‎​‏‏的理由上报，国家层面接触，办事效率更高。」

    他看了眼高个子青年，苦笑道：「剩下的事情其他人帮不上忙，只有你跟我去做。」

    雨云在洞明湖上空，洞明湖区域以及周边地界都在下雨，而更远一些的天幕，阳光依旧灿烂。一道靓丽色泽由远及近，速度非常快，甚至不比正在往那片空域掠去的翼龙慢多少。

    云层在脚下，头顶上方依然存在更高的云层，不过那高高在上的云层，以及更高更远的天幕之上，罡风猛烈，温度极低，哪怕强如龙族都不能久留。

    双方距离相隔几十里，在零下几十度的万米高空，却以惊人速度相遇。

    原来那道靓丽色泽是一只五彩凤，远看不显，到了近前才发现不仅色泽艳丽，羽翼丰满，身上自带光芒。

    绝美！

    不过美得不真实。

    活了千年，母龙蓝金凯丽绝对称得上见多识广，地球上的生物几乎没有她不认识的，可眼前这只色彩斑斓的大鸟让她感到陌生，千年以来都没有见过活物。

    刚刚被一条「死而复生」的东方神龙吓破胆，现在竟然遇见一只东方神鸟，西方母龙哪里敢大意，放缓飞行速度，警惕万分相询：「凤凰？」

    因为知晓神鸟出处，所以母龙使用中文，没想到对方一语道破她真名：「蓝金.曼卡迪。」

    母龙大吃一惊，迅速振翅后撤，加倍小心问：「你认识我？」

    「那就没错了。」对面没有回答，说了一句，停顿片刻，语气沉重问：「你杀了甘一凡？」

    「没有没有，我没有杀他……」听见对方提及甘一凡，母龙下意识快速回答，可能觉得自己的态度有问题，示弱对方，轻咳反问：「你又是哪位？」

    没想这一问，回应她的竟是一道强光。

    烈日下的强光，宛如近在眼前的另一轮烈日，炽白耀眼。

    不仅如此，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身躯动弹不得，就像被老教皇伸指一点，全身僵硬，无法

    动弹分毫。

    听父亲说，那个久远的年代，年老教皇冠绝中西，无论多么强大的异类，只要老教皇伸指一点，异类束手待毙。

    她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仅仅听父亲寥寥几句，便能体会那个年代的血腥与屠戮，那是一个龙族都需对人类毕恭毕敬的可怕年代。

    这一瞬间，目不能视，身不能动，她恍惚一步迈入那个可怕的年代。

    不知道过去多久，其实可能只是几分钟，甚至几秒钟，她忽然可以自由行动，哪怕眼中光芒仍在，还不能清晰视物，可她哪里敢多留，恢复行动自由的第一时间，振翅逃离。

    所以她没有看见身后五彩凤飞得也不慢，更像是跟她一样的逃离姿势。

    当然更没有注意到五彩凤背后的一位年轻女人，可能是为了躲避母龙视线，年轻女人紧贴五彩凤后颈，姿势看起来比较古怪。

    五彩凤的速度很快，不过在接近洞明湖上空的时候放慢速度，并很快降低高度。

    洞明湖的‏‏​​‎‏‎‏​​​​‎​‏‏雨还在下，五彩凤降到雨云上空，没有继续下降，后背的年轻女人也早已正常端坐。五彩凤身躯够大，后背显得很宽，坐着一个人，还有不

    少空余。

    年轻女人拍拍五彩凤，后者再次降低速度，只在云层上方缓缓盘旋。

    她从身旁剑匣取剑在手，背负剑匣，反手取出古镜，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忽然看向下方，正有一道身影破云直上。

    见到这人，年轻女人又惊又喜，嘴里念叨几句，五彩凤立刻化为一道光影遁入古镜，而她脚踩古剑，念动间，古剑载着她一掠而出，迎向那道身影。

    「老师，甘一凡没事吧？」

    破云之人正是宁北枳，他与甘一凡聊过之后，没有第一时间上报，而是打算先找母龙，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需要反复求证。

    没想到，刚突破云端，竟然见到弟子许菀。

    飞行这种事，在这个年代不算稀奇，因为可以凭借各种交通工具，但肉身飞行太稀奇。

    除了诸如段红缨等拥有飞行异能的人，可以实现肉身飞行的人屈指可数，作为全球第一位迈入超级的宁北枳当然清楚，只有他本人和老神仙师徒，一共只有三位。

    另外，甘一凡虽然能飞，却只能算半个，包括如道人和紫云道长也是差不多情况，达不到真正意义上的飞行。

    他却不知，甘一凡除了传授两位老道以气御物之术，把更加高深的以神御物之术传给许菀。

    所以此刻宁北枳特别惊讶，不过他着急追赶母龙，没有追根问底，点头说：「一凡没事，你在来的路上见没见到大蜥蜴？」

    许菀说：「见到了，大概五六分钟前。」

    宁北枳嗯了声，一步迈出十几米，冷不丁回头问：「你一路飞来的？」

    许菀没打算暴露五彩凤秘密，却大大方方说甘一凡传她飞行功法。

    宁北枳留下一道远去的背影，声音远远飘来：「一凡对你真心不错，啧啧，你飞得比他顺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