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省选拔已然落下帷幕，万天州中的热闹这几日还尚有余温。对这次选拔的精彩以及选拔结果的意外，街头巷尾间还有人津津乐道。

    若说起来，此次行省选拔最遭重的莫过于何家了。作为万天州四大家族之一，家族实力，商贸竞争都与另外三大家族一争高下，可目前最大的问题在于，年轻一辈再无顶尖人才。

    原本的万天四杰之一，书生何苦，已经沦为一介废人。而他的姐姐也为他放弃了继续争夺奖励了机会。

    最终作为万天四大家族之一的何家，在这届行省选拔铩羽而归，最好的名次不过是何飞鹏的第十四名，何家甚至无一小辈进入前十。这对于何家的名声来说，无疑是个重大的打击。

    何家深处，幽静雅致，小阁楼轩，此处正是何蜜儿的房间。

    房内的装饰也颇为精巧，淡淡馨香，处之怡然自得。

    何蜜儿正端坐床前，蹙额颦眉，愁绪万千看着床上的何苦，看得有些出神。自己这弟弟只有对待自己和母亲才会露出些亲近之意，对待他人向来是不苟言笑，一副书卷气，想着过往之事，不由得思绪万千。

    此时的何苦仍旧昏迷不醒，脸上的血污虽早已拭去，而脸色依旧惨淡，看起来是还处于一种极度虚弱的状态。

    这已经是选拔结束的第四日了，整个万天州都知道，书生何苦下灵窍破碎，沦为废人。

    万天州内，流言蜚语四起，最广为流传的言论莫过于枪痴谢过一枪震碎书生下灵窍，后者生死不知，而何家毫无作为，怯懦处事。

    何家，议会大厅，数位云海境强者纷纷列坐其中。此时在场的众人，都是何家的上层人物，也是何家决策者们。

    “如今到处在传，我们何家软弱，被谢过废掉了何苦，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位气势强横的中年男子怒到，“如此下去，我们何家的名声越来越不堪，各项产业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那最后恐怕不止没有万天四杰，连万天四大家族都只剩三大家族了！”

    他正是何家主脉的主要中坚成员，也是家主何雄的儿子，何能。

    “何能，你不要危言耸听！年轻人的事，就不要参与了。更何况，那是在擂台上出的手，如何去责备别人？落得这种下场只能说是技不如人！”另一家族旁支的白袍老者说到，还瞥了一眼在角落里有些局促不安的何德。

    此时则家族中另一黑袍老者则反驳到：“这话说的可不对，那何苦是在认输之后，谢过才出手伤人，这要说起来，还是谢家的小东西卑鄙无耻！”

    “够了！都别吵了！”原本坐在首座之上的家主何雄出声呵斥到，“说起认输这件事我就来气，何家的人，怎么能够未战先认输？哪怕堂堂正正输给对手，也好过认输还被人打成废人！何家怎么就出了个这么不争气的东西！何德！你怎么教育的你儿子？”

    何德此时则是一头大汗，连忙解释道：“家主，并非是我的问题啊，何苦这孩子性格偏执，我的话他也不听啊。”只见何德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的，仿佛诉说着自己劝诫无效的委屈，与曾经颐指气使何苦的模样截然不同。

    “何德，依我看，你连自己的儿子都管教不好，家族长老这个职位，你还是让出来吧！”何雄轻轻摆了摆手说到。

    “家主息怒，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有办法解决现在家族所面临的窘况。”何德连忙行礼。

    他知道自己如果失去了长老之位，今后恐怕再无机会上位何家的上层了。从前仗势得罪了不少人，恐怕也不会要何德好过，所以他得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地位。

    原本何苦是他立足何家的筹码，如今何苦已经对于何家没有了价值，他必须得让自己的价值得到家主的认可，才有机会继续安稳呆在何家。

    何能似乎有些不愿看到何德得逞：“如此流言甚嚣尘上，你说你有办法就能解决？”

    “兄长莫要着急，何德只希望能够有机会为家族分忧解难。”何德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而何能则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何雄说到：“既然如此，那便给你几日时间，若是能够重新挽回我何家的名声，你这长老之位就保留，否则就带着你的废物儿子，滚出何家吧。”

    “何德领命！”

    ……

    家族的商议，何家的其余人则是不知道的。不过这些日子，由于外界的流言，何家多人对何苦也颇有微词。

    他不但在行省选拔时让何家颜面扫地，如今即便选拔已经结束，可仍然让外界对何家说长道短，大大影响了何家的声誉。

    ……

    “娘，你可知道现在家族中很多人对苦儿大有意见？外面的各种传闻也是甚嚣尘上，都与苦儿有关。”何苦床前，何蜜儿与慕莹然促膝而坐。

    慕莹然苦笑着摇了摇头：“苦儿曾经的风光如今都化为泡影，自然有人落井下石。为娘啊，从来都不想他去当什么书生，当什么何家的脸面，只希望他能够平安度过这一生，如此也好，不用为了别人的期盼而活着。”

    “娘！”一声微弱的呼唤打断了慕莹然和何蜜儿的对话。

    “苦儿，你醒啦！”慕莹然显得有点喜出望外，“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苦儿，你终于醒了，你都晕睡了四五天了！”何蜜儿补充到，“可叫我们急坏了。”

    “这不是醒了嘛。”何苦笑了笑，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可浑身疲软，无力可施，只好依旧躺在床上，仰面思索。

    回想了一下自己在晕过去之前的经历，何苦不由赶紧查探自身的情况。可完全无法调动的灵力让何苦心里一紧，只好利用魂识窥探自身。

    果然，在原本下灵窍所在之处，空空如也。

    体内被灵力搅乱的伤势虽有所愈合，可下灵窍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复存在了。

    “娘，我是不是废了？” 即便是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何苦的声音依旧很平淡，可这样的事实让他也难接受。只不过多年来伪装的面具，让他早已习惯不在人前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尤其是此刻，面对着自己最亲的母亲和姐姐，不愿将悲伤的情绪传染给她们。

    慕莹然强忍着悲痛：“傻孩子，你只要好好活着，就是为娘的骄傲。你可以不用再为别人而活，你要为你自己好好活下去！”

    何苦看了看强颜欢笑的母亲，又转头看向了何蜜儿：“姐姐，我的灵窍没了，现在我不能保护你了，你要保护好自己。”那声音充满了歉意。

    何蜜儿一时无语凝噎，眼眶中已有泪影闪烁，不由得捂住了嘴，然后转头夺门而出。

    蹲在门外，何蜜儿情不自已，抱头痛哭起来。她知道，何苦变成这样，有一部分原因是她造成的，此时她无法直面这个现实，更无法直面说出这个现实的何苦。

    何苦的心中充满了惆怅，一旦失去了下灵窍，就相当于失去了在这个世界生存的资本。

    人类毕竟不是灵兽，灵力的产生无法脱离下灵窍，若没有灵力，则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能任人鱼腩。

    纵然何苦本身讨厌麻烦，无心争斗，可总有人会欺负到他的头上来。若是从前，书生威名还尚在，如今他不过是个多读了点书的废人，任何一个破凡境修为之人都可以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何苦至今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要痛下杀手。若不是这次行省选拔，想必连见过其容貌的人都寥寥无几，自己平时就寡言少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怕麻烦事缠身，怎会惹得如此祸端，让人不惜在行省选拔上毒害自己。

    至于谢过，何苦倒是不曾怀疑他有什么杀心，不过是恰逢其时被他逼的破碎了下灵窍。

    何苦心绪万千，可是又不由得苦笑，自己已经沦为废人。此番境地下，哪怕真知道凶手是谁，恐怕也无能为力。

    念及此处，何苦又收敛心神，查探了自己的上灵窍，一切完好如初。

    而其中那本苦道禁书依旧悬于上灵窍中，这倒是让何苦长舒一口气，毕竟这是他现在唯一拥有的底牌了，苦道并非绝路，何苦相信此物说不定会带来什么转机。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毫无灵力修为之人，竟然已经开启了上灵窍，还能够动用魂识。上灵窍和苦道禁书的存在至始至终都是何苦最大的秘密。

    可是，即便是上灵窍开启，毫无灵力修为也会成为一个致命的问题，他的未来该何从何去。

    “苦道啊苦道，你给我选的这条道可真苦啊！”

    何苦仰面躺在床上，心中徒留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