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红门城篇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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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跑到了云觅的跟前,蹲下看着她,她浑身都是伤,持剑的手还淌着血。

    “云觅,你是傻子吗?初慕一他们都走了,你干嘛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江楼月声音发颤的骂到,看着她这副样子,他的心里不明所以的,难受至极。

    难受的,他都想立刻去把,长厦那小子,大卸八块!

    他非常生气,气长厦那小畜生,气云觅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又在独自硬抗,气自己没用,来得太晚,如果他早一点,她是不是就可以少受一点伤?

    云觅看着他,气若游丝的对江楼月轻言,“答应过江公子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的。”

    她说着,血便也从口里流了出来。

    瞬间,云觅毫无征兆的晕厥了过去,倒在了江楼月的身上。

    “云觅!”

    江楼月紧张的唤她,却唤不醒。

    答应过他的事情?答应的什么事情啊!

    ——我啊,唯一担心的就是怕一时借不到,等我借到回来时,你们已经都跑了,留我一个面对空城。

    ——那云大小姐呢?云大小姐会等我回来嘛?

    ——会。

    混乱中,江楼月忽然想起了那日的对话。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怀中的云觅。

    她竟然……

    江楼月将云觅手中的军旗,插入土中,把她从地上横抱了起来,向城中跑去。

    敌军战退的捷报,很快传到了大街小巷,红门城中人雀跃不已,许多逃难中的百姓,也都陆陆续续的又跑了回来。

    整整十多日的不眠不休,再加上流了那么多血,云觅在床榻上,还是昏迷不醒着。

    红门城守住了,她的身子也垮了。

    江楼月在她床榻边,寸步不离的痴守了两日两夜。

    途中,宁采薇劝他去休息,他拒绝了。

    云觅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睡得着,他也不敢去睡,只要稍微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前世,云觅就像这样,躺在他的眼前,躺在那冰冷的寒棺中。

    他眼巴巴望着,盼着,只求她能够睁开眼睛,一次也好。

    可惜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很害怕,害怕云觅又会像当年那样。

    为什么会这样?

    江楼月凝视着云觅,质问着自己,他搞不懂,弄不明白,他应该是要讨厌她的,应该要同她形同陌路,应该要离她远远的。

    可这些时日,他都做了什么?

    他好像天天想着她,时时关注着她,她所在之处,便是他目光所落之地。

    江楼月回想这些天,那些记忆中,居然全部都是关于云觅的,云觅说过的话,云觅做过的事,甚至她的一个眼神,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事情,都跟他原来的初衷,越来越远。

    以至于到现在,他害怕了起来,害怕再也听不到云觅的声音,看不到她认真做事看书的样子,甚至害怕看不到她那副冷淡的表情。

    江楼月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像是困在一团乱麻之中,理不清头绪找不到理由。

    “云觅。”江楼月望着她,情不自禁的轻唤了一声。

    目光又缓缓移到了她的手上。

    像是失了魂一般,江楼月略微颤抖的手,慢慢靠近,轻轻握住。

    云觅的手很小,也很凉。

    谁能想到这样的手,硬是生生守住了红门城。

    她的手不大,却撑起了芙蓉国的一片天。

    江楼月像是把玩一块美玉一般,摩挲着云觅的手,大拇指从她的手背轻抚到指尖,又从指尖回到手背……

    他不由自主想起,和她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想起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想起她倔强的同他一起受罚,想起宁愿被误会也不想他们中毒,想起她为自己赶老鼠,想起她说:

    “江公子,老鼠已经死了。”

    “答应过了江公子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的。”

    其实回来的半路上,他看到了那些逃窜的人们,他早就做好了一个人面对空城,面对魔兵的准备,他真的没有想到云觅会等着自己。

    那句看似轻描淡写的“会”,她却用命在履行。

    手怎么还是这么凉……

    江楼月将云觅的手,缓缓拉到自己嘴边。

    启唇,轻轻呼着,希望能够暖她的手。

    呼着呼着,他就不由自主凑了上去,唇轻触了一下她冰凉的指尖。

    凉凉的,鼻前一股茶香,他承认他很喜欢。

    闭眼,呼吸上移,在手背上,江楼月再次亲了下去,柔软的唇覆在她光洁的手背上。

    虔诚又悱恻。

    在停留很久后,迷失的江楼月,忽然回了神。

    他慌张的松开了云觅的手,起身向后避开了好几步。

    我在做什么?我居然……居然在亲云觅!

    江楼月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去亲了云觅!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亲她?我亲她做什么?!

    看着床榻上还昏迷着的云觅。

    一个宁他震惊又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他好像喜欢上了她!

    他江楼月喜欢上了云觅!

    虽然不想去承认,但是江楼月无比确认,就是喜欢,甚至好像比喜欢还要深,还要强烈。

    比喜欢更深的是什么?

    不就是爱吗?

    他竟然爱上了云觅!他怎么可能会爱上云觅?

    云觅可是冷望舒啊,是那个从来都看不起自己,对自己非打即骂的冷望舒,是那个杀了杜若师叔的冷望舒啊!

    可是他真的感觉自己非常的喜欢她,比上一世对杜若师叔的喜欢还要猛烈。

    像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像夏日的烈阳不可直视。

    史无前例的惶恐和无措,充斥在了江楼月的心间。

    这种感情,叫他慌张不已却又束手无策。

    他慌到收回自己看云觅的目光,转身向外离去,想要逃避。

    可刚走到门口。

    床榻上的云觅,忽然就轻咳了一声。

    云觅……

    江楼月的脚步瞬间停下,回首看了她一眼,就一眼,又跑回到了她身边。

    只见云觅闭着眼睛,紧锁眉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云觅?”江楼月坐在她床榻边,柔声唤她。

    云觅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下意识的拽的很紧。

    她好像被困在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即陌生却又有点熟悉。

    她看到一堆人,围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的少年,那个少年抱着一名还流着血的女子,在悬崖边缘步步后退。

    他说,“为什么不肯放过她?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恨你们,我恨你!我死了,也会化成厉鬼来找你们的!”

    江楼月看到云觅,一个劲的呢喃着,“不要,不要。”

    “什么不要?”江楼月凑近了些,问到。

    云觅迷糊的说,“不要跳,暝昏。”

    江楼月心里一抽,她是梦到前世的什么事情了吗?

    不要跳,难道她梦到那天了?

    江楼月隐约猜到,她梦到了什么了。

    江楼月凝视着她,她抓着他袖角的手很紧,眼泪一颗颗从眼角滑落而下,看起来难过又痛苦。

    她为什么要哭?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的难过?那时的她不应该巴不得他死的吗?

    江楼月蹙眉,想不明白。

    倏地,云觅睁开了眼睛。

    “云觅!”见她醒了过来,江楼月先是一愣,又马上高兴至极。

    江楼月的笑容,映入她的眼眸中。

    云觅心里不知为何,忽然现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看见自己的手还拽着他的袖角,云觅忙松开收回。

    “江公子?”云觅启唇,虚弱无力的说了句。

    嘴里又干又涩。

    “嗯,我在。”江楼月关切的询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快些跟我说,我把大夫给你叫来。”

    “无妨,敌军……”

    “已经撤了,你就别担心了。”江楼月无奈又心疼,想她一条小命都快没了,居然醒来第一件事还是琅琊国敌军的事情,怎么一点也不懂得关心爱惜一下自己。

    江楼月叹了声气,有些责备的说,“什么无妨,你知道你都昏迷了多久吗?你要是再不醒来,我都要怀疑我要去阴曹地府抢人啦。你关心关心一下自己可好? ”

    “抱歉,让江公子担忧了。”云觅向他道歉。

    “你也知道我担心你,可某人却还是一口一个江公子,疏远的不行。”江楼月有点委屈的说。

    云觅沉默了下来,不知道怎么回江楼月。

    江楼月见她没做声,再次无奈叹了声气,他真的拿她没辙。

    “算了,云觅,你刚醒,还是先别说这么多话,好好休息。”江楼月替她掖好被子,又想到什么,问,“你饿不饿呀?”

    云觅摇了一下头。

    “我才不信呢,你已经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怎么可能不饿,你先歇着,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不……”云觅开口。

    江楼月知道她想说什么,伸出食指压住了她的嘴唇,制止了她的话。

    他态度坚决,又忍不住带着些宠,说,“云觅你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脾气,不知道病人就应该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嘛,你不吃饭,你这个弱的跟花一样的身子怎么撑得住,听话乖一点,别再跟我犟了。”

    云觅只好顺着他,点了一下头。

    江楼月冲她笑了笑,起身往外走去,替她关好房门。

    云觅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子,嫣然一笑。

    江楼月小跑到厨房,看着厨房里的东西,江楼月觉得云觅应该不会喜欢吃,她现在大病初愈,应该会喜欢清淡点的,但是清淡点的又太过乏味了。

    思来想去,江楼月挽起窄袖,仔细挑了一碗粒粒饱满的花生米,然后用清水去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