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群芳看不足 第三卷 群芳看不足 第七十章 峰回路转山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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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僵硬了片刻,何氏面上微笑不减,眼神毫无摇动的余地,半晌,牧碧微吸了口气,道:“你我结怨,无非就是何海的死……”

    “你如今要道歉却也晚了。”何氏笑了笑,她柔声道,“人死不能复生,这点我啊早就想明白了,只是我这口气,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呢!”

    牧碧微冷笑了一声:“你弟弟之死是被旁人所害,我跟你道什么歉?说起来,你几次三番意图置我于死地,这该赔礼的人,怎么也不该是我!”

    何氏一皱眉,随即笑道:“你当我会信?”

    “你会信的。”牧碧微拨了拨腕上镯子,脸色复杂道,“虽然原本的信笺被我烧了,连阿善也不知道那封信里说了什么,但云梦如……也就是叶寒夕那个所谓好运的陪进宫的宫女,她却是看过的,若不是念着种种缘故,我早已灭了她的口,但如今看来她活着也未必没有好处!”

    何氏皱眉道:“什么?”

    “我不和你说,你只管寻个口风可靠的去问她,那封信里说的话,以及她和叶寒夕做什么要进宫就成。”牧碧微冷冷的道,“叶寒夕的出身在宫里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她这样的人居然会进宫,你不觉得奇怪么?固然以她的容貌足以被采选进来,但不说这回主持采选的是聂元生,就是旁的人,以我家的势力,替她弄个免选也不难的,除了容貌外,你看她的性.子为人,哪一点点像是能进宫的?她自己也不稀罕皇妃的所谓荣耀——若不是为着叶家除了她之外一家老小都死在雪蓝关,为了向真正的凶手报仇,还有云梦如……”

    牧碧微缓缓的道:“总而言之,我的孩子我不可能把他交给你的,你若非要夺走他,我宁愿拼个鱼死网破,大家谁也别得好!只不过,真正害死了你弟弟,害死叶寒夕、云梦如合家并我阿爹大兄的人,恐怕会很高兴吧?”

    “既然有这么一封涉及真凶的信,你为何不早些拿出来给我看,反而要烧掉?”何氏眯起眼,沉吟良久,冷冷反问。

    “若不是为着腹中骨肉,单我一个,当真被你逼进绝境,我也不会告诉你!”牧碧微冷冷的道,“就连为我带来这封信的云梦如,固然与我同病相怜呢,我都一度想灭口!只不过云梦如也料到了这点,预先防了一手,渐渐打消了我的杀意!”

    她冷冷道,“你只管想一想,我牧家从前魏起,就奉魏帝之命驻守西北,当年连失两关,也是受到魏神武帝英年早逝、幼帝暴毙影响,诸王争位无人救援又辎重缺乏!从退守雪蓝关起,这许多年下来惟独那么一次出了事,而且转手就能夺回来,雪蓝关是七百年前所建,号称千古雄关,若是凭混进几个探子来就能开了门叫柔然得手,柔然铁骑早就长驱直入了!还能等到现在?而且这里应外合之计有什么新鲜的,休说我阿爹乃是武将世家出身,自幼学的就是兵法,纵然在雪蓝关里戍卫多几年的士卒,料想也能清楚这一点!并且柔然人与我中土人氏面目迥然,若无人帮助,他们是怎么混进关内的?”

    何氏冷声道:“你是说有内奸外通柔然,这才酿成雪蓝关之事、牵累我弟弟之死?”

    “牵累你弟弟?”牧碧微轻蔑一笑,“你先想想我牧家的底蕴,前魏时的驻边大将、高祖时候有从龙之功!先帝临终提与陛下的肱骨大臣!你说,若无你弟弟之死,单是雪蓝关丢失了那么一下,转手就被夺回,即使里头被柔然劫掠一空,我阿爹大兄可至于沦落到了被飞鹤卫押回邺都问罪的下场?”

    她慢慢的说着,“当时,你正盛宠,虽然不至于压倒孙氏,可孙氏也奈何不得你,那时候唐氏还没死,已经被你取代了地位……你唯一的同母弟弟去雪蓝关游历,若再知道几分你的性情,设法让他死在雪蓝关,你岂能甘休?”

    见何氏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牧碧微安然而笑:“明白了吗?不是我父兄牵累你弟弟,是你,牵累了你弟弟!若不是你当时盛宠,又对何海极为重视,他就是到一百次雪蓝关,柔然人也未必就巧合到了偏是他在关内时就攻下雪蓝关!而且……当初柔然人夜入雪蓝关大肆杀掠,到底也有许多人存活下来……但你不觉得那些死去的人都太过凑巧了么?譬如说叶寒夕的合家,都是追随我阿爹多年的忠心得力部下!她的父亲叶将军可是西北赫赫有名的骁将!更别说她几个哥哥,若没出意外,将来迟早也是要入朝为官的!我阿爹的忠心旧部几乎都死了,偏他自己与我大兄被保护着撤走,你弟弟也死了……混乱之中,你弟弟一个才束发的少年,平生头一次到西北,又不是什么重要特别的身份,最特别的就是他有个宠妃姐姐,可柔然人怎么会知道呢?你确定,他一定是柔然人杀的?”

    何氏的脸色白了青、青了白,足足半晌,她才问:“到底是谁?”

    “我不告诉你。”牧碧微拿手指在唇上点了一点,淡淡的道,“我说了,你也未必相信,你去问云梦如,但记住,一定是最可靠的人!最好,是你亲自去问,若是云梦如说的事情有半点泄露……休怪我不择手段!”

    何氏握紧了拳,她沉默半晌,道:“你我仇怨已远,如今都无信任,你不立个毒誓,我不能相信你。”

    “若我所言有虚,便教我并腹中子嗣永无存身之地!”牧碧微斩钉截铁道。

    何氏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一拂长袖:“若海郎当真死于他人之手,那就是这些年来我都错怪了你!而你又告诉我真凶——我自当偿还!”

    说着,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阿善心惊胆战的进来,见牧碧微脸色极为难看,慌忙上前搀扶:“女郎?”

    “没什么。”牧碧微阴沉了半晌,却吐了口气,道,“虽然不甘心,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何况如今,还有什么比他更重要呢?”说着,怜爱的抚了抚小腹,长睫微颤,一颗水珠落至衣襟,却很快被她忍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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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氏一直到三天后才出现,这时候她的脚已经好了很多,只需桃叶偶尔搀扶一把了。

    只是短短三天,她的脸色却苍白的像是大病了一场,几乎是颤巍巍的在下首坐了,低声道:“牧妹妹可还安好?”

    “我什么都好,如今就担心何姐姐你。”牧碧微若有所指的望着她,道,“何姐姐的脸色很不好看,可是住不惯行宫?”

    何氏很勉强的笑了一下:“是啊,住不惯,可既然妹妹在这里,我这做姐姐的又怎么能不过来陪?”

    她闭了闭眼,似不堪继续寒暄下去,“妹妹这个月份很该到处走走,不如我陪妹妹出去转一转?”

    “姐姐的脚还没全好吧?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咱们在屋子里说说也成。”牧碧微说了这话,阿善就把人都打发了。

    何氏霎时间泪如雨下!

    牧碧微也不劝,任凭她哭了半个多时辰,才哽咽着止住,道:“当年知道海郎没了后,我也哭过,可当时正与唐氏争得死去活来,她有孙氏撑腰,我还要在太后并左昭仪跟前奉承,并抓紧了陛下的心,惟恐晚上哭肿了眼睛,第二天没法去陛下跟前争宠,你知道我用了什么法子吗?”

    她慢慢的道,“我找了太医,拿金针硬封了,后来等悲伤捱过,不至于时不时的哭出来,足足有大半年,离我远些的地方,我什么都看不清楚!就是你进宫后大概几个月后起,我其实走路都要靠桃枝提醒脚下!”

    牧碧微低声道:“如今都过去了,你再提,不过徒然悲伤,叫幕后之人得意罢了。”

    “云梦如是采选结束后就进了宫的,叶寒夕那么蠢。”何氏到底是久经宫闱之人,而且何海死去也有几年了,她哭过了这一场,很快就收敛了起来,若无其事的擦了眼睛问,“那封信,一定不会托了叶寒夕先带进宫来,必然是亲自带给你的罢?我记得,当时叶寒夕还亲自去接了她,然后去你宫里说是串门?当时我就想,区区一个使女,怎的如此慎重,后来看了叶寒夕那性.子就没再疑心,可见人傻一些也是有好处的。”

    她问,“既然那会就知道,我弟弟的死另有文章,你为何不告诉我?也好多个帮手?我与你之间仇怨再多,难道不比叶寒夕云梦如更有用么?叶寒夕空有位份与青春美貌却没什么脑子,云梦如限于身份……”

    “那封信你也知道了。”牧碧微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若非山穷水尽,换了你,你肯给旁人看?”

    何氏一怔,想了片刻却笑了:“也是……看来我当真是气得太过竟也开始糊涂了起来。”

    又问牧碧微,“如今你们打算怎么样呢?”

    见牧碧微沉吟不语,她试探道,“怎么,你不信我?”

    “还没想好。”牧碧微看了她一眼,道,“我比你早知道这封信也才只早了几个月……这不,一到行宫,就发现了这身孕,你想我哪里还有功夫管别的?”

    “你既然还没想好,我这里倒有个主意。”何氏瞥了眼她的小腹,慢慢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