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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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家使用电话买卖股票,我只买涨停的股票。在五天中,我将六千元变成了两万五千元。

    我虽然身处陋室,但我已经十分清楚自己的价值,整个股市都在我的运筹帷幄之中。只要我愿意。财富会源源不断滚滚而来。

    这几天,米小旭没有打扰我,我得以享受了几天金拇指带给我的快乐。我决定挣到三万元时,拿出两万元给葛英,拿出一千二百元给儿子买高档运动鞋。然后用剩下的钱在股市翻倍地挣出曲航上大学的费用。当然,我还要改善家庭生活,我要让丈夫和儿子天天有肉吃。

    每天曲航放学回家后,他都要问我明天哪只股票涨停,我以为他的意思是想证实我的推算能力是不是百分之百。我和曲斌做梦也没想到,曲航从黄山蚂蚁和公交海洋起,每天在学校向毕莉莉披露股票信息。而毕莉莉回家后,再向其父毕庶乾转述。此举改变了曲航的人生道路,也给我们家带来了极大的麻烦。这是后话。

    这天上午,我自己在家,曲斌出去买菜。我通过电话买人一只明天涨停的股票,我刚放下电话,电话铃就响了。

    我拿起话筒。

    “喂。”我用最简短的发声通知对方这边有人接听了。

    “请问是曲先生家吗?”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是的。”我没听过这个声音。

    “曲先生在吗?”

    “不在。”

    “您是曲先生的太太?”

    “是的。有什么事,我可以向曲斌转述。”

    “是这样,您知道曲先生和我们达成了一笔交易的意向吗?”

    “你是说,曲斌和你做生意?搞错了吧?”

    我感到惊讶。

    “曲太太不知道您先生要向我们出售他的一个肾?”对方比我还惊讶。

    我几乎忘了曲斌卖肾的事。

    “我听说过……”,我说。

    “我们和曲先生约定的是明天交易。没问题吧?”

    “我们不卖了。”

    “不卖了?接受移植肾的人已经住院等待手术了!”

    “不卖了。你另找别人吧。”我要挂电话。

    “嫌钱少?”他急了,“可以再加两千元。”

    “你再加两万我们也不卖了。对不起,你找别人吧。”

    “曲先生说你们家很缺钱呀!我可以再加一万元。”

    “我们肯定不卖了。”我挂断电话。

    电话铃又响了。

    我拿起话筒。

    “大姐,我们确实已经都安排好了,接受大哥肾的人已经在医院等待了。”

    那人不死心。

    “你不要再打电话了。我再说一遍,我们不卖了。”我挂上电话。

    曲斌买菜回来了。

    “谁的电话?”他问我。

    “咱们都忘了卖肾的事。明天是你和人家约定的卖肾的日子。”我说。

    曲斌拍头:“忘得一干二净!”

    “他说,接受你的肾的人已经住院等着了。”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告诉他不卖了。你没拿人家一分钱呀。”我说。

    曲斌脸上全是违约的表情。

    “买卖人体器官是违法的。你不用内疚。”

    我提醒他。

    “不管怎么说,是我主动找人家的。”曲斌说。

    “你还想卖肾?”我明知故问。

    “当然不卖了。”曲斌说。

    电话铃又响了。

    “我估计还是他们,他们不会没完没了吧?”我担心。

    我的话提醒了曲斌,他想了想,说:“我看那个人不善。”

    电话铃响个不停。

    “我接吧。”我的手伸向电话机。

    “还是我接。”曲斌说。

    曲斌拿起话筒。

    “喂。”曲斌的声音有点儿变调。“我就是,您是?牛先生,您好!……

    曲斌捂住话筒,对我说:“是牛威。”

    这两个电话前后脚打来,我想起了祸不单行这句话。

    曲斌和牛威通话。我在一边听。

    “什么,葛英明天出院?这么快?”曲斌看着我说,“医院伙食不好?您问赔偿金什么时候付?”

    “下午咱们去医院付。”我对曲斌说。

    曲斌告诉牛威。

    放下电话后,曲斌对我说:“他听我说下午付他钱,好像挺吃惊。”

    我说:“他是律师,我估计他调查过咱们家的经济状况。葛英还亲眼看我吃过从泔水桶里捞出的馅饼。他是得吃惊。”

    曲斌说:“付葛英一万九后,咱们就只剩六千元了。”

    我说:“就是只剩六元,我也误不了曲航上大学。”

    连我都被自己的口气之大吓了一跳。

    “那是那是。”曲斌连连说,表情有点儿像汉奸见了皇军小鬼子。

    我忍住笑,看了一眼表,说:“午饭后,我卖掉一些股票。咱俩去银行拿到钱后,去医院。”

    “我做饭。”曲斌说。

    “还是我做吧。”我说。

    吃完午饭,我使用电话卖掉一些股票,将两万元转到我的银行账户上。

    “曲斌,我觉得不能牛威说要多少钱咱们就给他多少钱。”我对曲斌说。

    曲斌一愣,说:“是我摔了人家……”

    我说:“当时几件事凑到一起,咱们有点儿乱了阵脚。你想想,甭管什么事,赔偿都应该有尺度。”

    “那是。”曲斌点头。

    我说:“那次小学同学聚会,我有个叫涂夫的同学在法院工作,我觉得咱们向葛英支付赔偿金之前,有必要向涂夫咨询一下。”

    “你打电话吧。”曲斌同意。

    我找出涂夫的电话号码,给他打电话。

    电话通了。

    “请找涂夫。”我说。

    “我就是。你是哪一位?”涂夫在话筒里说。

    “涂夫你好,我是敬阳宁秀。”我现在不心疼电话费了。

    “欧阳秀宁?你好你好,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涂夫很热情。

    “我向你咨询一件事。”

    “惹上官司了?”

    我将曲斌无照蹬三轮车摔伤了人的事告诉涂夫。

    “一万九千元太多了!”涂夫特肯定地说,“医疗费和误工费全算上,顶多一万元。”

    “我们是无照经营。”我提醒他。

    “我就是按无照经营计算的。下岗工人无照蹬三轮车养家糊口,工商能罚多少钱?几百元到头了。对方仗着是律师,在借机宰你。”

    “我应该怎么办?”

    “只给他一万元,要收据。如果他不干,你就对他说,你可以起诉。”

    “那怎么行?”

    “你放心,我断定他不会。退一步说,如果他真的起诉,我给你找好律师。

    如果你没钱,我找的律师会免费为你代理。“

    “我可以付费。”我的口气里有财大气粗的成分。

    “那就更没有问题了。”涂夫说。

    ”谢谢你。“

    “别客气。说实话,和小学同学聚会真是轻松。我平时说话老得绷着劲儿,张嘴就是法律,很累。什么时候咱们再聚。”

    “行啊。再见。”我挂上电话。

    我对曲斌说:“涂夫说了,顶多给他们一万元。”

    曲斌用比较少见的眼光看我,我看出他是惊讶我的变化。有经济基础和没经济基础的人处事绝对不一样。

    “他们真的告咱们呢?”曲斌问我。

    我轻松地说:“咱们奉陪到底。咱们出钱请全国最好的律师和他们打。”

    曲斌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火柴盒。

    “还取两万元吗?”曲斌问我。

    “不用了,只取一万一千元。剩下的我现在就买明天涨停的股票。”我说。

    这是我和曲斌头一次从银行取这么多钱,往常我们出入银行经过头戴钢盔手持电棍的保安时,我们总是由于自己身上仅有千八百元而觉得对不住人家的保驾护航。

    我和曲斌揣着一万多元赶到医院,走廊里的护士还认得我,她们和我点头打招呼。虽然才离开医院几天,可当我再次身临其境时,感觉很陌生。

    葛英夫妇已经收拾好出院的东西,他们显然是在等我们。我进病房后先和小许打招呼。

    我问葛英:“你对小许的服务满意吗?”

    葛英点点头。

    我再问小许:“我应该付你多少钱?”小许想了想,说:“二百八十元吧?”

    我拿出五百元递给小许:“我付你五百元。

    谢谢你在我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

    “这么多?”小许有点儿不知所措。

    病房里的人都吃惊,特别是葛英夫妇。吃惊的人还包括曲斌。

    我清楚真正令他们吃惊的事还在后边。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万元钱,我对葛英说:“我的丈夫摔伤了你,我和他再次向你道歉。这是我们支付给你的一万元赔偿金。请你清点,给我们打个收条。再把身份证还给我。”

    牛威瞪大了眼睛:“你搞错了吧?不是说好一万九千元吗?”

    我说:“我们向法律专家咨询过了,最多这价。如果你觉得少,可以起诉我们。”牛威脸上紫一阵蓝一阵黄一阵,我看出涂夫的话是真理。‘我说:“要这一万元吗?要不由法院裁决赔多少?”

    牛威接过钱,给自己找台阶:“我先作为证据留下它。”

    “您还得给我也留个证据:写张收据。”我提醒他。

    我收好收据和身份证,我再一次向葛英致歉。我和曲斌离开病房。在医院门口,我付给冷饮摊主二十元。

    他问我买什么。我说前几天我赊过一盒两元的冰激凌,现在我还钱来了。他给我找钱。我说不用了。他说那不行,还说他爸死前的遗言是别人的钱一分不能要。

    我说那就把十八元都买了冷饮吧。

    我和曲斌头一次恶吃冷饮,很爽。

    我和曲斌到另一家医院还给那位叫盂芳的护士二十元钱,她不在班上,我委托别的护士转交给她二百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