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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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岑入睡得很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他就醒来了。

    休息了一晚上,那股魔力的充盈感再次若隐若现。

    灰白的日光从窗户的缝隙里射进,好在客房里点着蜡烛,此时已经燃烧了一半,蜡炬洒落在铁箍里,渐渐风干。

    他起身坐在了床沿,伸手虚空一握,涌动的气流逐渐幻化成型,一柄做工精致的武士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刀柄有红绳缠绕增强摩擦,防止剑刃脱手;刀鞘则是用竹制而成的,上面雕刻着虬结环曲的盘龙,回绕在刀鞘上;龙身用金丝嵌边,周围缭绕着蓝色的云雾。相同的云团在鞘口、鞘端和护手上各有一簇。当把长刀收入刀鞘时,护手和鞘口上不规整的云团才会合二为一,合成一个完整而生动的疾云。

    当秋岑端详着武士刀时,几点蓝白色的粒子出现在了空气中,不一会儿,刀身旁就浮现起了一条立体透明的方框。

    “挒风,阶级:1,升级所需:1点基因拓展点,20公斤铁、3公斤铜、3公斤银、100克锰、10公斤木材,及完成10个1级以上的单位击杀。”

    泛着清光的蓝色字样在方框里清晰可见。

    没想到这么轻巧的一把武器,竟然要吃下这么多东西。

    “木材肯定是最廉价的了,铁和铜还好说,银如果实在是要去找也并不是很难的事情……锰元素?”

    秋岑有些微微发愣。

    他在大脑里仔细搜寻着相关的信息。锰单质,那就得从含有锰的金属矿物下手。

    “带有锰的矿石倒是不少……不知道塞锡斯这里有没有地方买到了。”

    基因拓展点,想必大概就是通常游戏里,升级之后得到的技能点数。

    所需材料许多,大多数条件也基本没有着落。升级武器的事情暂时只能搁置一旁。

    而且目前来看,无论是这把刀的造工、身形,还是它出鞘时,锋利的刀身给人带来的冲击感,都足以让它的威慑力升高一个档次。

    “名刀有了,但做人还是低调些……昨天回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叫卖衣物,今天去置办一套。”

    他打心底里是没有保持低调的意思的。

    秋岑来的时候便没有带太多东西,唯一珍贵的一些钱币,他还用来时的亚麻袋装着,正随手提着,昨夜休息的时候,就放在枕边。

    经历了昨天那场战斗,他浑身上下的衣物已经有了不少破损,但这校服毕竟是来自地球,造工具有一定程度的坚韧性,而且十分有纪念意义。要秋岑现在抛弃,他还是有点舍不得。

    他推开木门,顺着旋转楼梯一直走到一楼。

    多恩一家的房屋是用泥土堆砌,最后等待风干冷却制成的。

    塞锡斯这一代的房屋做法,无不也就只有这样。窗户、房门等需要灵活移动的,才是用木头制成。

    过道两侧堆放着一些成捆的布料和大小不一的陶罐,陶罐里放着一些建筑材料,和风干后的食品。通风的过道则是确保了食品保持干燥,不易变质腐败。

    一楼的大厅虽然并不空旷,但客厅,厨房和盥洗室都一应俱全。

    低矮的木桌就摆放在正中央,用餐的时候,则是需要落坐在木桌周围的软塌上,填塞了细沙和棉料让它质地沉重,并用细帆布做外套增加它的质感。

    卧室则是在二楼。

    秋岑一想到自己有一些时日要住在这里,不免觉得有些好奇。

    虽然自己只是作为客人,但这一两天也听说旅者在这里很受爱戴和欢迎,就是不知道他这个“东方来的旅者”会不会有相同的待遇了。

    木门没有上锁,但衰老的门轴还是像一个坚韧的卫士一样,在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好似一个敏感的警报器。

    有一把椅子搁置在大门旁,秋岑就在那里坐下,怀捧着自己的长刀,看着旋转楼梯的方向发呆。

    倒不是他自己想这样,但老实说在异国他乡,还是如此落后的时代,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可供自己娱乐的地方。

    零星土灰从楼阶上飘落,亚伦踩着旋转楼梯,迈着步子慢慢地下了楼。

    秋岑昨天虽然睡得早,但自从到了这个异世界开始,他的睡眠就浅薄了不少,恍惚间自己也听到了一些动静。

    昨天士兵来过,提醒收税的事。

    然后就是亚伦跟他母亲聊了很久,一直到深夜。起初亚伦的妹妹仍然能插上几句,后面完全就搭不上话。

    父亲很早就到了二楼的卧室休息了,但秋岑一直可以感觉到,隔壁房间里有比较大的气流涌动,发出呼呼的破空声。

    “旅者大人,日安。”亚伦开口道,并不充足的睡眠,和忧虑的心事,让他的气色看起来十分糟糕。

    但他还是留意到了秋岑手里的那把武士刀。

    武器做工十分细致,精细的花纹有着异域的风雅,雕刻的盘龙想必定是面前这位旅者大人的国度特有的图腾。

    这位旅者大人还是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

    关于那把刀的来历,亚伦没有多想。昨天他可是亲眼看着这位旅者大人的身边刮起了猛烈的劲风,这么奇妙的事情都会发生,刀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不由得在心中发出连连赞叹,也连忙收起自己疲倦的窘态。

    “哈,早上好。”秋岑看出了亚伦的不适,但只能尴尬地接下他的话。

    亚伦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旅者大人您先坐,我失陪一下。”他走下楼梯,拿起一个放在桌边的木盆,走进了盥洗室。

    “保持洁净”在塞锡斯这一代,看起来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

    这一代有沙化的现象,尘土会随着微风飘散得到处都是。

    一天干净整洁地日出工作,日落又回归时,衣物往往都泛着尘黄,如果就着这些沙子一同入寝,难忍的触感轻易就能把美梦搅碎。

    秋岑想起来,盥洗室昨天一整天都没有水声。

    这个少年的确是太心力憔悴了。他摇摇头苦笑着。

    直到亚伦穿着一身整洁的衣物从盥洗室出来时,秋岑这才看清这个稚嫩白净的面庞。

    亚伦的肤色不同于被日光暴灼之后的黝黑,他是一种纯正健康的小麦色。

    整齐而笔挺的亚麻长裤,和白色织布的衬衫,让这个昨天还狼狈不堪的小伙子重新赋上了那股子特有的气质。

    “这样看你很帅气啊。”秋岑打趣道。

    亚伦被这样一说,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旅者大人您才是呢,高大又英俊。”

    “过奖了。”

    不愧了他一身的文卷气,说话就是好听。

    “要吃点早餐吗?”亚伦拿起木桌上的一个放着黑面包的木盆,朝秋岑递了过去。

    秋岑昨晚吃了不少,以前还在地球的时候,连续几个月也是熬夜早起赶着时间,早餐根本无心顾及,也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但他还是接过了一条比较小的,在嘴里咀嚼起来。

    黑面包质地生硬,有一点酸涩和盐咸。秋岑配着清水,才艰难吃下去。

    生活在纷乱的世界里,也许就该补充任何可能的能量吧。

    “对了,说起来,令尊的事……”秋岑问道。

    “啊……没事,不要紧,今天我会去拜托皮耶罗叔叔,他是镇上的务长,士兵们会帮我的。”亚伦愣了一会,才悻悻地说起来。

    “令尊的身体,”秋岑想起了昨天睡时隔壁的大动静,“还好吧?”

    “家父……家父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他曾经是这里最健壮的人,拿过一次‘勇士’的荣誉,还是总督麦克唐纳先生亲自颁授的呢。”亚伦的眼里闪动着崇拜的光芒,

    “可自从前几月父亲退役,他染上了一种罕见的疾病。在平日里,这种疾病不会对身体有多少伤害,但当患者一旦用力,就会浑身剧痛难忍……”

    秋岑听到了几个细节,他继续询问道:“那么解药呢?有办法治疗这种疾病吗?”

    “的确是有办法的,但是——”亚伦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竹筐,眼前一扫它装满了时的幻想,“是巧合吧?……在父亲发病前几天,神庙里的所有药材和现成的药物都被士兵通通收缴了,祭司们说这是阿勒神的考验,是阿勒神为了选拔他坚韧的子民们,才把旨意传给了国王。”他的脸上又显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这听上去不像是巧合吧。”秋岑直言道。

    他曾经生活的国度是一个无神论大国。此时最多能做到的,也只有去理解亚伦面对神权压迫时的无奈,但做不到切身体会。

    亚伦没再说话,望着地面的土凹发着呆。火把燃烧时的火光衬映在他的左半边脸上,而右半边的脸则被阴影覆盖而略显深沉。

    “我可以体会你的心情,不聊这个——这个点儿,人们起来了吗?我想去市场上买一点东西。”秋岑说道。

    “好,您可能对这里并不熟悉,我来为您带路吧。”亚伦看着秋岑手里的武士刀,略带敬意地举了个浅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