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塞锡斯，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昨夜燃起的火把现在已基本熄灭，飘散着缕缕还未燃尽的黑烟，留下了一块块焦黑的木炭。天空灰蒙蒙的亮着，与昨天那夕阳燥热的景象又截然不同。

    睡醒的大地恢复了冰冷的温度，准备着迎接新一天太阳的炙烤。起早的人取下了门口的火把，换上了新的木柴。叫卖着早餐的人们尽量压低了声音，不会吵到这座惺忪的城市。

    车马从门前缓缓地驶过，驾车的车夫还打着哈欠，对路过的熟人打着招呼。

    在早上，也有巡逻着的士兵。两名士兵拿着剑盾，余下一人则背着长弓。诸如此类的编队在塞锡斯的郊区①随处可见。

    “这里的士兵们会对武器进行管控吗？”秋岑问道。

    “总督先生在几年前就已经宣布，塞锡斯不再是参与《冷兵器管制法案》的行省，所以人们应该是可以自由持有冷兵器的。”亚伦回答道。

    秋岑看着自己手中的武士刀。

    他还没弄清召唤武器的代价——也就是基因执行力到底是什么。

    而既然亚伦也说了，冷兵器并不受管制，他就没有把武士刀解散，而是握住它的刀鞘，随身携带着。

    秋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你们的国家已经拥有热兵器了吗？”

    “是的，是几年前兴起的。也因为曾经有私人的火枪枪击案发生，所以元老院制定了《冷兵器管制法案》和《热兵器管制法案》，区别于原来过时的旧法案。”亚伦顿了一下，又疑惑地看向秋岑：“您的国家还没有这种武器吗？”

    “有的，杀伤力比较大就是了。”

    “请问有多大？”

    “嗯，士兵们还在点燃火绳的时候，那种热兵器就已经可以射出几十发弹药了。”秋岑一边说着，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当然说的就是21世纪的自动步枪了。

    “旅者大人的国家，一定是相当强大昌盛的吧！”亚伦看着秋岑，眼里流露出了崇拜的神色。他对秋岑的敬意又多了一分。

    “是的。”秋岑点了点头。

    ……

    塞锡斯还是睡意朦胧的模样，街道上只有零星少见的几个行人。二人的信步中少了些闲人耳语，秋岑就开始仔细记下那些标志性的建筑，以及周围的路线概况。

    在塞锡斯这样的城市里，人们对待旅者的态度通常只有两种对立的情况：第一种是像亚伦，以及大部分村民那样，因为旅者通常都是见多识广的形象，因此他们相当尊敬这些四处旅行的人；

    第二种则是漠视，排斥，甚至厌恶旅者，认为这种人只是无家可归，而不得不去到处漂泊。

    这种思想在城市里的大商人和贵族们尤为通行，在他们眼里，大图书馆里的智者才是“智慧”与“知识”的象征，而不是这些“虚假”的“旅者”。

    而事实上，大部分本地驻军都是来自城区的直属军队，这也不外乎巡逻的士兵们见到秋岑时的脸色，都是一股子的戾气。

    亚伦随同秋岑一同进入了市场。

    这里并没有一个显眼的门面来告诉人们这里就是“市场”。

    但这是当地人墨守成规的地方，大部分人们通常都会在这里摆摊兜售自己的商品，因此这里时常都是人满为患的情况，商贩们的生意也蒸蒸日上。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天空仍旧是灰亮的时候，这里的商贩们就已经起了床。

    他们得赶在大部分人都睡醒之前，将一切商品准备就绪，以为自己一整天的良好生意打下基础。

    市场不大，但五脏俱全。

    “今天早上新鲜采下来的蔬菜！连露水都还没干呢！”

    “刚烙好的面饼！3个只要2个铜先令！”

    “村外才有卖的水果！香甜可口！”

    ……

    人们兜售着自己的商品，极力拦下来往的任何一个可能的买家。

    一手拿着钱币，另一手拿着一把长刀的秋岑穿梭在人群之中，他的神情充满好奇，想把每一个商贩兜售的东西都看一遍，问一遍。

    他睁大眼睛，极力想记住自己此时的所见所闻——这种甚至连小说中都难以出现的场景，自己竟然有朝一日可以亲身体会。

    而在市场里兜兜转转的这个异乡人，穿着人们从未见过的服装，拿着一把从未见过的武器。

    那把武器做工精致，看上去价格不菲。这位主顾肯牺牲大量金钱到自己的随行兵器上，那么他一定是一个很慷慨豁达的人。

    “嘿！那边那位帅气多金的先生！”一个沙哑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响起。

    秋岑和亚伦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小孩坐在不远处的红色帆布毯上，朝他们打着招呼。

    “哦，那位是昆廷先生，是一个旅行商人，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旅者。”亚伦解释道。

    这一下子又提起了秋岑的兴趣。他说：“一起去看看吗？”

    “好的。”亚伦回答。

    二人在孩童面前停了步。

    常年的暴晒让他皮肤黝黑。但他咧着嘴时，还是露出一口白色的洁牙。

    头发的两侧被工整地踢掉了，只留下上面一部分，编成了一条奇特的辫子向脑后延伸，看起来时尚无比。

    他的声音沙哑有力，但远不像是经由他那张孩童一样的面庞说出的。他的身材瘦小，但丝毫不畏惧面前的这两位高大的人。

    他跟当地人一样，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亚麻长裤，上身仅仅是披了一件马甲一样的无袖衫，无袖衫的胸口处用布缝织成了一个金币，上面是一个漫画风的男人头像，一排字在周遭环绕着头像，字的意思是：“财富是幸福的源泉。”。

    孩童的身后有一匹单峰骆驼，大包小包的布袋和箱子挂在骆驼身上，部分已经被掏空了，只有耷拉下垂的布料。

    它的面前摆放着一个木盆，里面堆满的全部都是新鲜的梭叶。老骆驼不紧不慢地吃着面前的食物，晃动着尾巴驱赶走来犯的蝇虫。

    孩童坐在一个红色的大块帆布上，他的面前摆放着许多精美的木雕，一个木盒里堆满了珍珠首饰。珍珠流动着白色的华彩，仿佛在炫耀它高昂的身价。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紧闭的大型木盒。

    “嗨！这位来自异域的旅者大人！您好！我这儿有许多十分有纪念意义的宝贝！连咱们王国境内都少有见到，您如果买回您的国家，绝对是邻居里热议的焦点对象，市场里的一把手！您珍藏着他人所有没有的事物！”孩童边说边摆着手臂，用丰富的肢体语言说服着面前的客人。

    “这个箱子里有些什么？”秋岑问道。

    “哦！果然不愧是博学多识的旅者！您真是有眼光，一下子就绕开了那些功利的事物！”孩童在谈吐间又多了几分激动之情，“这个箱子里放着许多珍贵的武器，以及遍布世界各地的藏宝图——”

    “藏宝图？”亚伦问道。

    孩童用狡黠的眼神一扫面前的两位。

    他悄悄低下了头，似乎在透露着什么惊天秘密：“没错——是古代智者们写在莎草纸上的谜语……只要猜透了谜语，得到了其中埋藏的答案，你就可以发现一笔不菲的宝藏……”

    “那为什么你不去找呢？”秋岑质疑道。

    “啊哈？！哈，哦，我这不是没时间嘛……为生计奔波来去，我也有我的苦衷啊。”昆廷掩着面，装作很难过的样子。

    “怎么样？旅者大人，您只需花费一点小钱，未来的某一天你就可以得到加倍的回报！”昆廷的目光又一扫秋岑手中的武士刀，“当然，我想金钱对大人您也许只是身外之物，所以这藏宝图里最终指向可的不只是金钱那么简单——”

    “那儿有更多世人们从未见过的神秘事物，说不定，哪一个藏宝点里就埋藏着先人们强大的力量……”昆廷越说，他的眼神就愈发深邃，他直视着秋岑的双眼，企图洞穿他的思想。

    “哦……那我只要藏宝图，可以吗？”秋岑问道。

    “当然没问题！”昆廷从身后又拿出了一个同样密闭的木盒。

    这个盒子的确不大，整体是四方形的轮廓。

    木盒的上方雕刻着许多精妙的纹路，是一种鱼的图腾，它生着两对翅膀，溅起的水花向四处延伸开来，化作了这神秘的本身。

    木盒被严密地盖死了，只有一条纤长的小缝，光线完全不足以让人看见里面的构造。

    “嗯，好——”秋岑顿了一下，“在生意开始前，我还有个问题。”

    昆廷的兴趣更大了：“尊敬的旅者大人，那是什么呢？”

    “嗯——”

    “请问您这儿，”

    “卖衣服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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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郊区：塞锡斯是一座由周围的村落，和中心的城镇组成的城市。郊区则是对周围全部村落的统称。村落一般没有独立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