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岑随同皮耶罗离开了宴会场。

    这个宴会场里除了宾客席外，便没有其他的功能。

    食物需要被人放上托盘，穿过树廊从某个地方的厨房里运送过来，这也证明了这一点。

    当秋岑重新置身于树廊的时候，陌生的感觉消失不少，他的意识开始更多的放在了环境上。

    树廊并不大，仅能容三人并肩通过。

    两侧都是成堆的石头和些许沙土，矮树就从其中生出，向上蜷曲弯起，与另一侧的矮树构筑成了树廊。

    除了来时的方向外，这条树廊也有岔路口，可以通向别的地方。

    跟随皮耶罗的秋岑就在一个岔路口转过了角，走了大约数十秒，二人走出了树廊，到了一个新的高台。

    与宴会场不同，这个由石构成的高台比宴会场看上去要大上一倍。

    四周摆放着兵器架，塔盾与长矛就搁置在上面。有些兵器架上挂着两柄木弓，而装满羽箭的箭筒就搁在一旁。

    比起宴会场，这个地方更有一股军营的味道。

    “务长好。”

    两个士兵在路过皮耶罗时，对他微微鞠躬致意，顺便用嫌恶的目光扫了一眼务长身旁的秋岑。

    “啊，你们好，辛苦了。”

    皮耶罗回以了一个微笑。

    二人一直走到了一间帐篷屋后，这间帐篷屋足有一人多高，刚好把二人的身影挡住。

    周围两旁生着一些低矮的树丛，马草堆成了草垛，二人就在草垛的一旁。

    “这么神秘的过程，想必一定是什么大事吧。”

    秋岑悄悄往外站了站，同皮耶罗之间隔着一英尺的距离。

    “没错，不愧是见多识广的旅者先生，我都还没说，您就料到了。”

    皮耶罗还是保持着欠身微笑的姿势，柔和的神色似乎具有某种说服力，能够把氛围都感染成他所想要的样子。

    秋岑挑了挑眉，这奇异的细节自从他第一次见到皮耶罗时就已经发现，他当然不会受到其中的蛊惑。

    “请说吧，究竟是什么事呢。”

    皮耶罗清了清嗓子，“旅者先生，虽然我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我早已经对您这几天里在塞锡斯的故事有所耳闻了。”

    “哦？仅凭几件不足挂齿的琐事，这又能说明些什么呢？”

    “是的，也许在您的眼里，这是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我看来，仅仅刚到塞锡斯几天，您就有这么多壮举发生，在您的过去，您的国家里，想必您一定也是一位大人物吧。”

    在自己编造出来用来应付他人的世界中，秋岑不置可否。

    但是在地球……

    他也是最近才拥有这能力的，在地球的时候，自己可能也是一个庸碌之辈。

    正当他想开口时，皮耶罗又接着说了起来：“是国王身边的刺客？侍卫？还是行义四方的游侠？您那潜藏在迷雾中的身份令人着迷，仅凭几件在塞锡斯时发生的‘小事’，还是令人难以下定义。”

    秋岑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时不时撇过自己的鼻梁。

    那里的确有一块浅疤。

    在地球的时候，要是如果一不小心磕了一下，或者被什么划伤了，留下了一个小口子，秋岑都要心疼半天，用上各种芦荟胶和祛疤药方。

    但在这里时，因为除了五官外，浑身上下都发生了变化，他反倒还觉得这道疤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这就算是悦纳它了吧。

    “嗯。”秋岑一声轻声表示赞同。

    “捉摸不透您的想法，难以揣测您的身世，但还恕我冒昧，想请问旅者先生，是否要在塞锡斯待上一阵呢？”

    “哦？”

    目前而言，秋岑的确没有什么目标，完全是遵循着任务面板上的指引在过活着。且因为任务一直都是呈现线性存在，他还没想过没有了任务之后应该怎样生活。

    而关于回到地球的方法，早在秋岑刚到这个世界的头两天就基本试过了，甚至差点为此付出一条生命，还是系统紧急反应后，他才存活过来。

    他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是的，的确是要在塞锡斯历练一段时间，这里的风情相当美好。”

    “那就太棒了，塞锡斯的确是一个相当美丽的行省，这里的大漠灼热但不残酷，绿洲温和而柔美，并且这儿的民风十分淳朴，在城区您也可以感受到礼仪之邦的内涵。”

    秋岑知道，这里面夸张的成分很多，但他还是故作认同地点了点头，“是的，那么然后呢？”

    “既然您拥有强大的实力，在民间拥有正义的口碑，而您的为人也是如此高尚傲岸，而刚好，在您的行程里也有为塞锡斯专门准备的笔墨……”

    “那么我想，不如以哨鹰营地为您的据点，享受塞锡斯给你带来的美好体验？”

    皮耶罗咧着嘴笑着，他的兴奋已经写在了脸上。

    “您是什么意思呢？还请明说吧。”

    “啊！我想聘用您为塞锡斯郊区的特别队长！”当看到对方的脸上出现疑惑的神色，皮耶罗连忙接着说：“没错，在北郊区的所有军队，只要您愿意，通通听您的指挥。”

    “‘特别队长’是独一无二的，整个塞锡斯只有您一个人拥有这样的称号，同时，您还拥有10银便士的周薪，比普通的务兵要高上数倍！”

    的确，秋岑在来的路上听杰罗姆说，每位普通的务兵仅仅拥有2银便士30铜先令的周薪，不过即使这样，也比一般的民间商人要高上不少。

    他的神色愈发激动，“而作为独一无二的一人，您的身份是与我同级的，我会让士兵们在外宣传您的名号，您也无需担心新上任之后会被埋没了。”

    “百姓们都将更加尊重您，没有人敢因为您是外乡人的身份而贬低您！每个人都将赞美您！……”

    他一路高升的话音达到了顶峰，骤然跌落下来，愈烧愈旺的激情停止了加入柴薪，他的神色又恢复了平静。

    “那么……旅者先生，您意下，如何呢……”

    皮耶罗低沉着头，保持着他一贯的微笑，同时悄悄向秋岑伸出了手，大拇指张开，四指并拢。

    在他眼里，自己的演说已经达到了目的，一切都很完美，最后的最后，只需要握手完结这一切了。

    他注视着秋岑，但对方迟迟没有动静。

    不用担心，等待总会带来丰厚的回报，而作为富有耐心的他，“等待”早已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

    秋岑微微张开嘴，在皮耶罗眼里一切都已经成为了慢动作。

    结局一定是注定的。

    “务长先生，李安德尔先生找您有事！”

    一个务兵从树廊中冲了过来，他还在喘着气，脸上挂满了汗水。

    “什么事？”

    听到这个名字时，皮耶罗变化无常的神色里终于出现了名为紧张的情绪。

    士兵瞥了一眼秋岑，决定凑到皮耶罗的耳边，“李安德尔先生说，让您在下周末到总督区的Signore silenzioso(沉默绅士)咖啡厅里，去同巴兹尔先生谈谈……”

    皮耶罗的神色随着士兵的话而变得愈发破碎，到最后听到那个既熟悉又恐惧的名字时，他的面色变得狰狞起来。

    “博尔报复得这么快吗……”

    “是的……”

    皮耶罗没再说话，眉梢拧在了一起。

    任务完成了以后，士兵就从树廊里离开了，不再打扰正在谈话中的二人。

    “嗯……”皮耶罗轻叹一声，拧紧的眉梢和笑颜错杂在了一起，因强烈的对比而无法交融。

    “那么……旅者先生，您的答复是……？”

    秋岑一收笑容，面色严肃地对上了皮耶罗投来的目光。

    “皮耶罗先生……”

    “我向往自由，还恕我无法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