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奇异的神色在守夜人的眼底闪过。

    空气静得出奇，秋岑把灰白色的陶瓷杯翻盖在桌上，又沿着原来的轨迹翻回去，发出扣扣的声音。

    百无聊赖的他正倚着脑袋，看着被陶瓷杯沿一次一次溅起又落下的灰尘。

    在两个小时前，他们来到了这家面包店。

    许是某位不露声色的大人物的精心安排，虚掩的大门后是一道坚固牢靠的重锁，仓惶的二人闯入面包店后，他们重重地关上了大门，将那些怪物拒之门外。

    但问题很快就出现了。

    守夜人和疾风武士费尽心思，每一个可能藏有出口的地方都被他们找了个遍，但这间狭小的面包店内并无一个可靠的暗门。

    事实上，他们把自己锁死在了这个地方。

    怪物一时半会进不来，他们也没法逃出去。

    秋岑撇过脑袋，习惯性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小窗外。

    看到位于木墙上两米高的窗口外，几个潜入黑影中无法辨别的混沌事物正在耸动着，仅是几分钟，这个数目就又多了一点。

    早在刚闯入时，二人还拥有趁乱出逃的机会；现在，怪物像是得到了什么通知一般，从整个夜城的四面八方赶来这里。

    仅是几分钟的时间，面包店外就已经堆积了数十只畸形强壮的事物，并且这个数字还在随着时间不断增加着。

    疾风武士暗自叹了口气，他回收的失望目光突然落在了一个点上。

    紧接着，兴奋的神色就像燃起的火苗窜起，伴随着的还有疾风武士可怜得苟延残喘的希望。

    “你会爬烟囱吗？”

    他朝不远处的守夜人发问道。

    那个家伙在半小时前就一直坐在那里，低着头望着地面，偶尔从嘴里冒出几个不知名的词汇，再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天花板，然后重新垂下脑袋——

    ——除此之外他就什么事都没做了。

    坐在木桌上的守夜人挪了挪身，让僵硬的躯干有所舒展。

    “烟囱？那儿的？”

    他朝着不远处的厨房抬了抬下巴。

    “是啊！我也是刚刚才注意到的！怎么样，你会不会爬烟囱，说不定——”

    “好了，傻孩子。那个烟囱我在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你要是想爬爬看，你可以去试试。”

    守夜人的声音一直低沉，除了些许无奈从他苦笑的表情中流露出来外，他没有更多情绪上的起伏了。

    对于他淡然得出奇的反应，秋岑很是意外。不过对于他的回答，已经是秋岑的意料之内了。

    疾风武士好不容易才点燃起来的希望火苗还没生长成旺盛的烈火，就被几滴正中火芯的雨水狠狠地掐灭了，甚至连一点余烬都没留下。

    他重新玩起了手中的杯子，空气再次陷入了粘着的沉默中。

    “啪。”的一声轻响，白色陶瓷杯被秋岑扣在了桌面上，他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

    疾风武士虚空一握，手掌中幻化出了长刀。

    守夜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低下了头。

    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正如他所料，几分钟后，离开的疾风武士从厨房门中灰溜溜地走了回来。

    他的面色不太好看，甚至比他离开前还要糟糕。嘴角不自然地向两侧翘起，一副不甘心的模样。眉头却八字向上拧着，样子比守夜人还要无奈。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没有。”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那烟囱的上面都被堵着了。”

    秋岑幽怨地看着对方。

    守夜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你亲身去经历一次，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他从木桌上跳了下来，踹开了脚边的木椅。

    “不过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也并不是没有收获。”

    他抬起头，看向秋岑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坚定，就好像之前的沉默就是为了等待此刻一般。

    “什么收获？”

    守夜人毕竟还是前辈，这种时候能给秋岑带来的鼓舞是立竿见影的。

    他立刻发问道。

    守夜人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大门。

    厚实的木门被暴力地冲撞着，可怜的轴承年迈地吱呀哀嚎着，厚实的铁锁也不断地在锁扣中来回转动。

    仿佛下一刻，它就会被某股巨力摧毁得一干二净，暴起一阵阵木屑引起的粉尘。

    “有一队守夜人已经到达了附近的一家服装店了，他们在那里暂时驻留，作为迎接我们……迎接你的护卫队。”

    守夜人淡然地阐述着，声音铿锵有力。

    “那是什么？一个梦境中还有不止一个守夜人吗？”

    “当然不止，但通常的情况下只会有一个守夜人……”

    守夜人男子看向秋岑的目光多了一丝疑惑。

    也许是这种疑惑中让他感到了些许不敬的意味，秋岑感到了一些敌意，于是下意识地将目光撇到了一边。

    “在我还没来的时候，已经有一位守夜人到了，不过也许因为太掉以轻心，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他不久之后就死了。”

    守夜人的声音低了下来，就像是在暗自祈祷一般：“啊……希望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希望这不是一场地狱。”

    在对方的状态还没有明显下滑前，秋岑连忙接过了话柄。

    “呃……那么我们要做什么？”

    疾风武士将一只手抵在了长刀的刀柄上。

    守夜人收回了刚刚偶然流露出的恐惧，继而笑了笑，从腰间抽出了两把武器，“首先，我们要闯出去。”

    “…………”

    “服装店就在两百码内，最远的距离不过就是街区对面。”

    “所以到了以后就安全了，是吗？”

    守夜人点了点头，率先走到了大门前。

    “我数三声，我就开门，你做好准备吧。”

    他将银剑插在了门闸后面，一个伸手就可以够得着的地方。

    随后把手抵在了门把上。

    “第三次来的家伙总共有7位，全部都是一号执行者，看来——”守夜人顿了顿。

    “——你还真的是一个大人物。”

    守夜人轻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