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线？”

    抬起脚，秋岑绕过了面前的这头大牛，从它倒下的身躯和已然失去活性的血液里捡出了一根细小的金属丝。

    当他将金属字揉成团放在手中时，他感觉到了来自于两端的两股重力——

    ——金属丝的两侧悬挂着两枚金属仅有一个指节大小的小球，在没有动能去推动它们时，它们不过只是两枚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球。

    小球的表面被打磨到了一个极为光滑的水平，粘稠的血液都难以在上面悬挂太久，只要轻松挥手，就能将其尽数甩落。

    “你说的没错，这种武器只靠中间的那条‘线’杀伤。”

    一个男人从人群中间绕了出来，面带微笑地走向秋岑。

    这些人跟最早的那位守夜人男子的着装几乎一样。

    每一寸肌肤都被清一色的物质包庇着，除了关节处打开了一口小口子，方便活动以外，没有留下一点空隙。

    面包房里没有固定光源，唯一的光源还是那盏闪耀着昏弱火光的蜡烛。

    在战斗开始还没多久的时候，一只怪物撞在了木桌上，失去平衡的蜡烛沿着木桌滚动，跌落在了地上，立刻便被踩成了一地白色的粉末。

    面包店内只剩下一片混沌的漆黑。

    月光从窗口中照进了面包店，将秋岑所站的位置照得猩红。

    他的五官基本都被笼罩在血红色和阴影中，让他看上去有些恐怖。

    不过其他的守夜人也差不多，站在黑夜中，只能凭借对方的声音和身形轮廓去辨别身份。

    为首的男人高大挺拔，行走时大步流星，谈吐间也带着油然而生的自信。

    “你好，我是本次特别行动的队长达菲尔斯。”

    男人向秋岑伸出左手。

    二人粗略地行过握手礼之后，男人又开始介绍身边的另一位。

    “这位是尼克斯(Nyx)女士，她负责作为领路人，指引我们一直找到了您。”

    在介绍到身侧的这位女性时，男人的语气谦逊了不少。

    被称为“尼克斯”的女性微微点了点头，对男人的说法表示肯定。

    “好了——闲话少说，我们现在的时间非常紧迫。”

    另一个男人打岔道。

    队长点了点头。

    “的确，我们现在必须得明确一下接下来的目的地了。”

    秋岑四下环视了一圈，算上正在说话的队长，人数只有五个人。

    余下的两位呢？

    “您有什么想法吗？”

    秋岑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冷静，他早已控制好了自己的呼吸。

    “那边那位守夜人先生，您怎么看？”

    队长朝秋岑的身后望去。

    最早的那位守夜人此时已经退到了一旁，他正倚靠在秋岑身后的门框上，暗自检查着自己的伤口。

    听到对方征求自己的意见，男人的内心有些意外。

    他抬起了头，但并没有把这份意外表达在自己的声音里。事实上，他的口腔里已经被自己的污血占满了。

    “咳咳。”男人清了清嗓子，“我认为，我们该前往附近的一家旅馆，坚守一阵之后转移到另外一间建筑物中，诸如反复，直到怪物被尽数肃清。”

    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听上去很平淡，但在过去，他一直都是靠风筝战术去拖延时间，然后坚持到梦境中的黎明出现。

    可现如今情况特殊，他无法保证这样的方法能否再次奏效。

    “这并不是一个可行的方案，先生，这些梦魇兽的强度都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很可能在太阳还没升起前，我们就已经被全部杀死了。”

    之前那个打断队长说话的男子站了出来。

    “那么你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有，当然有。”

    队长自信道，“我们带来了一些道具，可以帮助这位先生——对，想必您就是梦境的主人吧，我们可以帮助您快速离开这里。”

    即便身处于黑暗中，秋岑仍然感觉有八道灼热的目光正直视着自己。

    对于这场“噩梦”，秋岑仍然是一知半解。

    梦境中的一切规则都无法用过往的经验去揣测，这也就导致了他至今都没能产生多少自己的主见。

    如果能有一位看起来经验丰富的前辈在此时指明道路，简直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加顺利了。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我们会帮助你一同去寻找梦境中的索引，这个道具会为我们指明索引的位置所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只要随之前往就好。”

    队长顿了顿，朝身后的同行者说道，“将那两件东西拿出来吧。”

    同行者随即拿出了两个包裹，放在了秋岑与队长之间所隔的木桌上。

    双双解开包裹的结，其中所包含的两个事物出现在了眼前。

    一个是一本陈旧的书，书籍的封皮是蓝色的。

    因为时间过于久远，书封和书籍都已经不同程度地被腐蚀了，微微打开的书页也泛着深黄色，就像被火焰掠过的余烬的样子。

    一种微妙而奇异，甚至有些可怖的感觉在秋岑的心底油然而生。

    他咽了口口水，在心中嘱咐着自己“这一切都是梦”的同时，将目光挪到了下一个事物。

    这是一个细管针筒。

    “对不起，先生，请恕我见识短浅，但是这两件索引，我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曾经见过，是否是您故乡中就已经存在的事物呢？”

    队长询问道，但秋岑说不出话。

    如果说前者成为了他谈吐中的玩笑话，后者的存在就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在他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发散之前，面包房的一角传来了一个声音。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队长，这周围的梦魇都已经被肃清了，但是新的的梦魇还在产生，我们是时候该考虑动身转移了。”

    男人的手里拿着两柄火枪，看起来，钢球就是从那中间发射出来的。

    另一名男人拿着一把长矛，紧随其后。

    二人的身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创口，但还远远不到影响他们行动的地步。

    队长点了点头，回身看向了即将陷入沉思中的秋岑。

    “先生，两件索引我们都已经替你取得了，趁着现在的境况仍然安全，是时候该考虑做出是否即将离开的选择了。”

    负伤的守夜人缓缓站了起来，连同余下的七名守夜人，开始凑到了秋岑身边，等待着对方那至关重要的一句回答。

    空气开始趋于沉默，每个人的呼吸都很小心翼翼。

    缄默中似乎只剩下秋岑自己一个人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