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别离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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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在事态走向希望的一刻就结束了。

    秋岑猛然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他并没有急于挪动身子,而是任凭自己保持着这个姿势,瘫倒在木椅的一侧。

    右侧肩膀的肌肉保持紧绷状态太久太久了。

    他只是稍微挪动了一下胳膊,巨大的酸涩感就席卷全身,让他无从动弹,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一整晚。

    另一只手是无尽的麻木感——这条臂膀连同自己都被压在了服务生的身下。

    在一瞬间,他险些觉得,自己这条臂膀的肌肉因为供血不足已经全部坏死了。

    他低呼一声,连忙抬起手,在服务生的身上重重地抡了一拳。

    无力感在他触碰到对方后反馈了回来,服务生的身躯从他的身体上向一侧滚落,硬生生地砸在了地面上。

    服务生的手张了开来,那柄弯曲尖锐的匕首从他的手心中滚出了几公分。

    “啧啧。”

    即便他反复稳定双脚,当疾风武士缓缓站起了身时,还是没能阻止那股晕眩感的到来。

    “体位性高血压……”

    秋岑低声喃喃着。

    他的上身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迫使他用一只手扶在了木桌上。

    片刻之后,晕眩感开始消退了,他才有力气一脚踢开那柄匕首。

    一阵野风拂过了窗户,撩起了窗帘合页,细碎斑驳的阳光透过树梢洒进了房间。

    阳光扎入了秋岑的眼睛,长期处于黑暗中的他一下子无法适应,不得不眯起眼帘才能好受一些。

    看上去,至少已经是早上了,时间应该过去了超过十二个小时了。

    秋岑朝地上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个服务生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那柄匕首在不久之前仍然被反握在他的手中,没有带有一丝血迹。

    看起来,他在这段时间内一直没有动静。

    “不会死了吧?”秋岑皱起了眉头。

    那柄花纹诡异的匕首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算了,不管了。这种人的生死与否都同自己无关。如果死了,就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吧。

    秋岑走到了铜镜前整理了一番自己的着装后,阔步走下了楼。

    不可否认,这种柔和又带有一些温热的阳光照在身上,让秋岑想到了慵懒而无所事事的星期六下午,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少个星期六没有体验过那种感觉了。

    “日安,先生。”一个站在过道边沿的男子摘下黑帽,同秋岑行了个礼。

    “日安。”秋岑含笑回答道。

    这位就是住在他隔壁的邻居,二人先前并没有见过几次面,但当秋岑换上了这套全新的行头之后,那位先生对待自己的态度都礼貌了不少。

    也许是自己过去的衣服风格实在太格格不入了吧。

    秋岑看了眼自己手中提着的行囊,那个行囊里装着自己过去的全套服装。包括已经打满了各种补丁的校园制服。

    为什么自己会做那样的梦?

    那两件索引究竟有什么意味?

    秋岑边下楼边回忆着自己不久前仍然所处的环境。

    梦境中的旅馆也有着同样花纹的走廊,过道,甚至连台阶的阶级都刚刚好,让秋岑再次身处于这番景象时,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错觉。

    就好像——那些行走的人们下一刻就会变成不可名状的怪物,然后扑向自己……

    秋岑甩了甩头,在念头还没有恶化之前,他打消了这种可怕的想法。

    为什么守夜人要说自己是一个“大人物”?是因为那个“组织”?

    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守夜人又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呢?

    那个“夜魇”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

    为什么他要问自己,为什么自己的梦境这么可怕呢?

    显然,秋岑有些难以置信。

    很快,他就到了一楼的位置,旅馆的吧台前。

    那位终日面带微笑,带着餐盘来来去去,忙里忙外,身兼数职的服务生已经不见了。

    他所站的位置上被一个新的男人代替了,这个男人比他更加强壮,来去带风,笑容也更能打动人心。

    唯独令秋岑感到些许不悦的是,吧台后的位置仍然缺了一个人。

    他走上前,新服务生正在吧台后悉心地控制着蒸馏器下的火焰,让制成的酒水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口感。

    “你好。”秋岑微笑道。

    服务生站直了身,点头致意道:“先生,早安,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您的吗?”

    “我想请问一下……贵店的老板去哪儿了呢?”

    秋岑没等对方回答,又补充了一句解释,让因果和逻辑关系保持在自己这边:“是这样,我答应她在今天赠送她一枝玫瑰,不知道她是否方便呢。”

    服务生笑了笑,“当然——在今早,老板还跟我说会有一个男子提到她,原来是您。”

    他放下了手头的酒杯,“她说她有点事情,会在今天下午黄昏前回来,请您放心,她也嘱咐我说,如果您不急着离开,请等待她的到来。”

    “我明白了,谢谢你。”

    “您客气了。”服务生微笑道,他低头看到了蒸馏器中已经成股的酒水,突然来了兴致。

    “想尝尝看老板最新的发现吗?”

    服务生说话的样子让秋岑感到些许错愕,就好像一直以来处在这个位置的人是他一样。

    “这款饮料的名字叫什么?”

    服务生沉声道:“‘清澈绿洲’。”

    这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名字第二次出现在了秋岑的耳朵里,早在12个小时以前,自己差点因为这款名字好听,样子好看的酒水失去生命……

    如果换做12个小时以前,自己真的不介意再试一次。

    “啊……哈,谢谢你……谢谢你的好意,也请容许我谢绝,我不擅长摄入酒精,只要一点点就会让我失态的。”

    “哈哈,好的,那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继续了——”

    “嗯?嗯,嗯!你继续吧!”秋岑边摆着手笑着说,边朝着旅馆出口走去。

    …………

    当他重新站在街道时,塞锡斯的城区已然是另外一幅光景。

    狂热的信众抬着扎满各式鲜花的花圈,沿街行走的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咒语在下一刻就要成真。

    学生们与成群结队的人群四处游行,向四处传颂着某个前人的丰功伟绩。

    广场中心的喷泉雕像覆满了鲜花,书写在金边红底的帆布上的标语到处都是。

    顺应时节的贵族慷慨解囊,宫廷乐队和街头艺人结伴前行,倾尽自己的毕生技艺,为人们带来了一首首由不同的风格交织在一起的音乐。

    几乎没有人不是伟大圣阿勒的信徒。

    阶级的差异在这一刻被缩到了最小,人们聚在一起,一齐唱着颂歌,一齐为圣阿勒之子的别离之路践下信仰与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