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怀里的人生命的流失，陌玄胤就那样呆在原地。

    他从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会有一天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

    “顾惜芜？”

    而一直站在城墙之上还在没有抓住顾惜芜的害怕中舒缓过来的沈孟羡在听到陌玄胤这声呼喊之后像是回了神，他疯了一样的想要顺着顾惜芜刚刚的轨迹跳下去，但是被身后的护卫拦住。

    他就只能站在距离她那么远的地方，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身影就那么倒在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像是陌玄胤一样，他也从来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成今天的样子。哪怕最暴怒的时候他想过拉着顾惜芜一起下地狱，但是却从来都没有想到会看着她死在自己的面前。

    “你的目的，达到了？所以，你现在满意了？”

    陌玄胤看着在上面一副悲伤过度的男人，语气里面不带一丝感情，甚至没有一丝起伏，就像是从地狱玄冥之中发出的一般。

    “不是你把人逼到绝路的吗？陌玄胤，你问问自己，如果不是你一直迟疑放不下那些东西，她怎么会选择这样一步！究根结底，你才是那个躲在背后的刽子手！”

    沈孟羡的眼底通红，冷笑一声，对着陌玄胤的语气尽是嘲讽。

    “你看，就连对着她的尸体你的脑子里还没有忘了算计！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利用她的死打败我？沈孟羡，你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样子吧，你这样，怎么好意思说你真的爱她？”陌玄胤看着他的模样，脸上的失望都不加掩饰：“如果你是打算让我对这件事自责的话，你就打错算盘了。她为了不让我为难自己选择了这一步，我若是走不出去，就白费了她这一番心意！”

    现在的一切，都是顾惜芜为了不让陌玄胤承受那些纠结和选择带来的后果的。

    他心疼，但是怎么不明白顾惜芜这个目的。所以就算是在心里再难受，他也不会表现在人前，现在这一片大好的未来是她拼了命给他送回来的，他必须珍惜。

    “说到底，你也不像是曾经那样把她放在心上啊！说好的同生共死，陌玄胤，你现在敢去陪她吗？”

    像是被陌玄胤的话抓到了痛脚，沈孟羡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后忽然提起这样一件事，这两个人的感情曾经轰动天下，生死相随的话，也不是第一次说出口。

    现在，顾惜芜死了，他陌玄胤还要独活吗？

    “当然陪她，要不然一个人的路多寂寞啊！”陌玄胤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温柔的拨过顾惜芜的发：“但是，不是现在！虽然阿芜说过不愿意和你一起共走黄泉路，但是我不会因为这个放过你的。沈孟羡，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顾惜芜这一路走过来到底经历过多少没有人比陌玄胤更清楚，就像是他跟顾惜芜说的那些，他答应的事情还没有兑现，他怎么能够任凭顾惜芜一个人走在那条孤寂的路上呢！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沈孟羡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用顾惜芜的死在心里做一番算计，他口中对于顾惜芜的爱在这么多年早就已经被磨砺成了一种执念，一种说不出但是却让顾惜芜送命的执念。不管最开始沈孟羡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男人都是顾惜芜死亡的最后推手。

    陌玄胤觉得自己不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他，如果是在这之前两个人之间的斗争皆是因为由顾惜芜引起的一切可有可无的争斗。那么现在，就是真的不死不休了！就像只有一个人能够得到顾惜芜的心一样，他们之中，也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站立于天地之间。

    不过，他不会让自己输的。

    那样，他根本没有脸面到地下去见顾惜芜。

    所以，再等等他，等他解决了这一切之后就去找她！

    “你觉得，你还有这样的机会吗？”看着眼底似乎燃起熊熊火焰的陌玄胤，沈孟羡心里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弓箭手，放箭！”

    他在害怕，怕陌玄胤眼底的怒火真的烧出来。

    顾惜芜对他来说是求而不得的执念，是这一辈子都要想着念着护着的女人；他本来以为，在陌玄胤那里也是如此的，但是直到刚刚看见陌玄胤眼底的情绪的时候他才发现，顾惜芜真的是他的命。

    现在顾惜芜死了，他没有了最后的软肋，等待着他的将是想象不到的结局。

    他曾经从不害怕死亡，但是现在他怕，怕死后到了顾惜芜面前没法面对她。

    既然这夫妻两个不是愿意生死相随嘛，那他就赶在陌玄胤的前面，亲手送他们团聚。这样，也算是能够补偿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了吧！

    这样，顾惜芜在底下也不会怪他了吧。

    他到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她的面前了吧！

    “保护陛下！”

    就在陌玄胤看着这个已经疯狂的沈孟羡在城门上歇斯底里的喊叫着的时候，身后一声暴呵也传到了自己的耳畔。

    是高企。

    将人一路送回到京都之后，高企因为放心不下陌玄胤这一边，所以立刻抽身赶赴兰陵。在边境的时候，还特意在僵持着的战场上面抽调了一部分人。

    现在这个时候，几座城池完全比不上帝后的生命安全了。城丢了还可以打回来，但是这两个人若是出了事情，云南就真的完了！

    “陛下，快带着娘娘离开！”

    一种士兵已经带着盾牌挡在了陌玄胤身前，而高企刚到现场不明所以，看见陌玄胤抱着顾惜芜以为已经将人抢了回来，不由得继续催促着让他尽快离开。

    怎么说也是在兰陵的地界，如果给了沈孟羡反应的时间，他们势必要面对一场修罗场一样的战斗。

    “高企，我食言了，我没有能保护好她。”

    在看见高企的一瞬间，陌玄胤本来还在强撑着的一口气一下子吐了出来。他整个人抱着顾惜芜就瘫倒在那里，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种颓然的状态，低声的说着。

    “陛下，你说什么呢！娘娘就在你怀里，我们已经到了！”高企心猛地一沉，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

    他走到陌玄胤身边，试图要将他怀里的顾惜芜接过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陌玄胤这样狼狈的时候了，所以他怀疑陌玄胤刚刚的那些话是不是因为伤得太重所以说了胡话。

    “别动！”猛地将快要碰到顾惜芜的高企拍开，陌玄胤这才继续说着：“高企，阿芜，她死了！”

    像是被夺走了最爱的玩具的孩子，陌玄胤的眼神空洞，只依靠着机械的重复着。

    “陛下！”高企眼皮又是一跳，这样的事情陌玄胤肯定不会弄错，所以说现在正在他怀里的真的是一具尸体？

    他们，到底是来晚了一步？

    高企心里猜测了几个版本，但是怎么想都没有想到会是让陌玄胤最不能接受的样子。

    “她死了！”

    陌玄胤还在原地念叨着，好像被抽离了魂魄。

    “陛下！”高企屈膝，然后蹲在陌玄胤身边：“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万一还有回转的余地呢！咱们回去，回去再好好的从长计议。计算式娘娘真的，不好了，至少我们要带她回家啊！”

    回家！

    陌玄胤在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猛地一亮，他转头看了看高企，像是有什么东西迅速回归到脑子里面一样。

    “对，回家！我要带着她回家！”像是忽然有了动力，陌玄胤抱着顾惜芜平地而起：“掩护，我们离开！”

    说完，还远远的瞥了一眼站在最高处的沈孟羡。

    有什么恩怨，他们来日方长！等到安置好了顾惜芜的事情，就是他们之间有结果的时候了。

    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了吧！

    “是！”

    看着陌玄胤的眸子里终于恢复了一些神采，高企这才舒了一口气。

    他心里其实还没有完全消化刚刚的消息，但是出于本能的，他必须在陌玄胤没有办法的时候承担起面前的一切。

    而此刻，他就带领着自己带来的人挡在陌玄胤的身后，阻挡着兰陵守卫的攻势。

    不过好在，事发突然，兰陵的皇城之中也没有屯兵太多，他们又是以退为主。所以，也倒是没有什么巨大的损失就脱身离开了。

    直到走到回返的路上，高企才算是仔细的将发生的事情在心里从头滤了一遍。

    “娘娘，真没了？”

    猛地，在马上，他忽然意识到这句话并不是简单地一句话，而是一个事实。

    那个叱咤了两个国家，凭一己之力就能够搅动天下风云的顾惜芜，就这样死了？

    “高企，你也不信是不是。”

    像是高企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将心里的话说出口一样，陌玄胤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接了回去。

    “有点突然，陛下。”高企回头看着陌玄胤，男人脸上已经没有了平日的冰冷，有的只是一种很缥缈的感觉，就像是下一刻就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不真实感：“或许，事情真的会有转机呢？您，千万别太过于悲伤，娘娘也不会希望你变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