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哈,一个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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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吉德罗刚背转着身,小心翼翼地将老库克放到马车的车厢里,还没站直身体,就感到后颈上的汗毛好像被人吹了一口冷气,猛然竖了起来。

    吉德罗下意识地往前躲了一下,就感到后辈传来一记重拳,让他向前踉跄了几步,心窝一阵阵发甜。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这拳实打实地落到脆弱的后颈,相信即便以他一级觉醒的实力也会昏倒在地。

    眼见一拳打偏,老库克用仅剩的那支拐杖在马车另外一侧的车窗上用力一砸,然后就从那个孔洞中钻了出去,动作之敏捷完全看不出刚才还是一副笨拙的样子。

    “这个老混蛋,快拦住他。”吉德罗恼羞成怒地喊道,谁能想到一个贫民窟的老瘸子能有这样的身手和心机,直到现在他还没想明白自己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

    另外两个锦衣汉子飞快地追到马车另一面的街面上,但除了那件用来挡住碎木屑的外套之外,早已不见老库克的身影。

    “在对面的楼道里,快上去。”反倒是被马车挡住的吉德罗看得很清楚,老库克瘦弱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蹿进了另外一座同样破旧肮脏的筒子楼里,只是几个呼吸就跑到了二层的位置。

    几人追了进去,可惜除了吉德罗之外,其他两人竟不能跟上老库克的速度,很快就被甩掉了。

    即使是吉德罗穷追不舍,但这座筒子楼却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穿过三楼的走廊,窗外就是另一片空地,还有鸡舍和鸭舍胡乱搭建在上面,再往后仍是四通八达的巷道和好像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般的楼群。

    如果不是老库克的速度越来越慢,吉德罗很可能这次出手就会铩羽而归,丢一个大脸。

    作为一名从小就被培养出来的外管事,这简直是他的耻辱。

    可是谁又能事先料到,不过诓骗绑架一名贫民窟里的病秧子老瘸子,竟然会这么麻烦,出动他这样一位觉醒者已经足够的谨慎和小题大做了。

    前面的老库克越来越慢,脚下也瘸了起来,终究是伤及了根本,觉醒的爆发又让原本脆弱不堪的肌肉和韧带承受不住,现在能够站着已经是他极力忍耐的结果了。

    无奈之下,老库克停了下来,转身依靠在一个搭建在拐角的杂物架上,胸口上下起伏,剧烈地喘息着。

    “哈,一名老兵,真是让人惊喜啊,你是怎么发现的?”吉德罗靠近了十米之内,却谨慎地没有继续上前,而是拔出了后腰藏着的匕首,指着老库克问道。

    “剑带。”

    “什么?”

    “我是说,你的剑带暴露了你。”

    “你究竟在说什么?这样的剑带城里足有几千个。”

    “没错,同样皮质同样款式的剑带远远不止几千个,十几年来最少也卖出了十几万个,那些真正的菲利普少爷的手下们也确实都换上了这种明显带有圣城特色的剑带。”

    “不要故弄玄虚老家伙,挣扎下去你的伤会更重,如果没有那个架子,你恐怕已经站不住了吧。”一边说着,吉德罗一边小心地向前挪动,寻找着最佳的动手时机。

    老库克那张布满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右手在背后的杂物架上暗暗摸索着什么。

    “年轻人,你已经稳操胜券了,何必这么暴躁。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剑带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吉德罗看着老库克放在背后的手,再次小心地靠近了一步。

    “你似乎忘记了,这里可是皮匠区,整座佛罗艮乃至周边地区所有的皮货都是在这里完成基础加工的。

    住在这个区的人或许是苦力、工匠和花蛇,但无论是谁都能很清楚地辨认出,这种剑带所采用的是那种漂染工艺,用的又是谁家的药水。

    虽然样式和颜色完全一样,但是药水味道间细微的差别却骗不了人。

    两年前老索尔就死了,所以他家的药水两年前就已经停产了。

    当然你可能买的就是存货,真正暴露你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吉德罗终于贴着墙靠近了库克的五米之内,从这里他已经可以直接发起致命的一击。

    “你,还有你的手下大拇指和食指之间都有一块厚茧,这可是长期修习奥里昂橡木剑士学院特有的拔剑术才会造成的结果。

    很不幸,我的手上也有一块。”

    话音刚落,库克从背后伸出了右手,抢先一步打向了吉德罗。

    吉德罗向左闪身避过了袭击,一块金属制成的秤砣带着风声砸到了墙壁上,崩碎的墙面打在他的背后隐隐作痛。

    他手中的匕首闪电般刺向库克的肋下,可惜必须要活口,所以吉德罗很理智地避开了要害。

    库克好像料到了自己的攻击会落空,另一只手也向前伸向了吉德罗的手腕。

    可吉德罗毕竟年轻一些,能够战胜那些对手成为一名小组长也是有真本事的,只是手腕一个轻巧的假动作就骗过了库克,匕首的反面顺利地切进了对方的软肋之中。

    如果没有意外,这种伤害足以击溃库克的意志,散掉那所剩不多的力气,瘫倒在他的怀里。

    终于刺中了老库克的身体,但是却没有预料之中的触感,只感到匕首捅在了一件坚硬的东西上,发出,但却没注意到对方扔出秤砣的那只手上还握着一个什么东西。

    尖锐的刺痛从吉德罗的腋下传来,他大叫一声就把老库克踢飞了出去,向自己的腋下摸去。

    手上血淋淋通红一片,整条右臂都抬不起来了,而老库克则暗自悔恨自己的老迈,迅速流失的体力让他酝酿了半天的致命一击差了半寸的距离。

    否则吉德罗就绝不会再有力气站起来了。

    他跌跌撞撞地爬上侧窗,翻了出去,可是等待他的不是记忆里的渔网,而是一个男人粗壮的手臂。

    吉德罗从窗户上探出头来,看着被捆住了手脚的库克,大声喊道:“把他带回去,今晚我要好好料理一下这个老家伙。

    真是该死!”

    早就守在下面的两个手下对视一眼,一个出去联系马车,另一个则留在原地看守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库克。

    一刻钟之后,两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家伙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向神学院武士分院的方向跑去。

    不久之后,威廉颤抖的双手里握着一根银色的发带,薄薄的嘴唇被他咬得失去了血色,双眼中的怒火仿佛就要射出来。

    但他看了看不远处的钱德和杜克几人,终究是没敢声张,对着角落里那个一脸从容的人影问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那人拂了拂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着说道:“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而已,今天晚上八点,苦菊酒吧,你一个人来,自然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

    相信我,真的很简单,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你的养父安然无恙地回家了。

    哦,对了,你邻居的那对母女没在约定的时间敲开房门,好像有点担心,这点小问题一定难不倒你的,对吗?”

    两分钟之后,威廉重新回到了训练场上,若无其事地仔细捆绑着腕带。

    杰拉德凑了过来,揽住威廉那瘦小的身体,关心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找你的人好像很急的样子。”

    威廉心虚地避开了杰拉德的眼神,看着手腕上铁灰色的腕带说道:“没什么,老爹终于能自己一个人下楼了,让人捎口信告诉我,他去会老朋友去了。

    让我晚一点去接他,肯定又会喝个烂醉。

    恐怕今晚的晚课要耽误了。”

    杰拉德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去帮你和钱德说一声,他会同意的。

    你最近练得很不错,偶尔回家看看,就当是休息了。”

    威廉不放心地说道:“要不还是我自己去说吧。”

    杰拉德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交给我了。对了,吉尔娜大婶的炖杂菜非常不错,明天你可以带点回来,那里面有股妈妈的味道。”

    “谢谢你了,吉尔娜大婶一定会很高兴有人欣赏她的手艺。”威廉看着杰拉德的背影,心里却在不断地下沉。

    “嗯,早去早回,虽然这次拉练你参加不了,但是可以帮我们管理装备和后勤。”

    一直挨到训练结束,威廉就迫不及待地找了一个理由离开了,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根黑色的皮带,银色金属的皮带扣下还刻着几个小小的字母W·L·S,那正是他得到人生之中第一份薪水之后买材料亲手做给老爹的礼物。

    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威廉却不自觉地想要往那些狭窄的小巷和阴影里走,就如同心底的秘密不敢暴露在光明之下。

    哪怕还没有见到背后的主使人,但威廉知道,作为一名一贫如洗的小人物,除了刚刚宣誓效忠的菲利普之外,他再找不到这些人玩弄阴谋诡计的理由。

    足足五公里的路程,他是用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量出来的,他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

    或者说无论对方的要求是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无论是大是小,都代表着同一个性质,那就是背叛。

    而他想要用这段时间想明白自己究竟要做出怎样的决断。

    无论如何,对于一名只有17岁的孩子来说,在他刚刚找到人生光明的时候,这样的选择都是无比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