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吃了……”母亲有些心虚，不太敢抬头对视她的目光。

    黄佳无奈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然后认真的看着母亲说：“妈，您不要再这样了，我现在已经赚钱了，我有能力给你买这些东西，你别再不吃了，吃了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你身体好了，我和黄晏也才能放心啊！”

    母亲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说：“好好，好，我这就拆开吃。”

    黄佳无奈的摇摇头，母亲总是这样说，或许是因为苦日子过多了，她总是舍不得这些好东西，平时黄佳给她钱她也总是不舍得花。

    “妈，你就听姐的吧。”黄晏在一旁说着。

    “我姐也是为了你好，反正她现在赚的多，你不花白不花。”黄晏边扒拉着碗里的饭，边说。

    “臭小子！你姐姐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儿能像你说的那样花。你平时也是，自己也出去找找兼职，能挣一些是一些，不然咱们两个都吃你姐姐的算怎么回事！”母亲打了一下黄晏，虎着脸看着他说。

    黄佳忍不住笑了笑说：“行了妈，你也别说他了，他能花多少啊，我顾得住，再说了，我养你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就不要操这个闲心了，平时啊，把自己身体养好就行了。”

    母亲欣慰的看着黄佳说：“小佳，说实话，妈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这些年要不是你，这家里可怎么过。”

    说着说着，母亲留下了眼泪，似乎想起来伤心的往事。

    “妈，行了，别哭了，都过去了。”黄佳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母亲擦掉眼角的泪水说：“你看我，你们还不容易回来，我这是干嘛呢，来来来，吃菜，妈今天做的都是你们两姐弟喜欢吃的。”

    她边说边往姐弟俩的碗里夹着菜。

    突然，黄晏抬起头看着母亲和黄佳问道：“妈，姐，我想知道，爸爸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每年除了在祭日会提到他，你们从来不提他的名字也不提他的事情，我对他知之甚少，能不能给我讲一讲？”

    母亲正夹菜的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中，讪笑着说：“死了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吃饭吧。”

    黄晏不乐意了说道：“你和我姐当然不在意了，但是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么？我虽然不能看到他，但是我也想知道关于自己的父亲的事情，你们就这么吝啬么？”

    母亲显然是没有想到他的反应，有点儿吃惊，但是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小晏……儿子，我……”母亲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面对自己已经成年的儿子提出来的问题，她不是不能解答，而是不想解答，毕竟那段回忆不怎么令人快乐。

    黄佳低声说：“黄晏，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知道我幼儿园到小学到中学都被人嘲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么？你们知道我看到别的小朋友的爸爸来接他们回家的时候我有多羡慕么？”黄晏明显也十分生气。

    “黄晏！你……”黄佳没有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这么多年过来了，他从来没有问过关于父亲的任何事情，但是在今天，他爆发了。

    似乎是压抑了很久的情感在今天爆发了。

    黄佳想叫住他和他说些什么，母亲已经在一旁放声大哭了。

    黄晏把手里的碗和筷子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把椅子一拉，在玄关处换了鞋子重重的摔门而出。

    黄佳看看掩面而泣的母亲，没有胃口再动眼前的饭菜。

    “妈，没事，他犯神经。我出去看看他。”她安慰母亲说道。

    说着就也换了鞋出去追黄晏了。

    黄晏并不经常回家，并不是说他不爱这个家，相反，他很爱自己的家，也很爱母亲。

    可是他实在是受不了家里的那个气氛，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见母亲怎么笑过，她脸上似乎总是笼罩着一层阴影，说不清道不明这种阴影来自哪里，可是它却总是存在。

    他还小的时候，就想，也许自己好好学习，得到好的成绩，拿到奖状，这样也许母亲会开心一点儿。

    后来他发现他把奖状拿给母亲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自己所期待的母亲的笑容。

    再到后来，他用自己攒下的零花钱送给母亲母亲节礼物，也没有看到母亲的笑容。

    他觉得母亲似乎是天生就不爱笑。家里似乎总是很阴郁。

    每次回家吃饭，家里的低气压都让他喘不过来气。

    他不抽烟，但是每一次回家之前他都会买一盒烟放下自己的口袋里面。

    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脾气为何这么大，只是觉得心底莫名的压了一股火，怎么整天就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走到家对面的小区的公园里，初夏时节，晚上还不是太热，公园里有穿的花红柳绿的大妈跳着广场舞。

    诡异又魔性的步伐搭配上“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的音乐，竟然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他走到人不是很多，音乐也没有那么吵得地方坐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今天刚刚买的中华烟，拿出打火机将烟点上。

    伸伸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来，好像这口烟吐出来，他的烦恼也会随机减少不少。

    望着远处带着自己的孙子在公园里逛来逛去的爷爷奶奶，还有那些手挽着手出来散步的中年夫妻。

    似乎别人家看起来都是一派家和万事兴的场景，只有自己的家，支离破碎，总是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正想着想着，听到坐在他不远处的两个大妈拉家常的声音。

    大妈A说道：“你知不知道二单元三栋5楼的第二家，今天又到那个日子了！”

    黄晏本来无心听中年妇女之家八卦家常，只是她们提到的那个房子正是他们家。

    紧接着只听两个大妈开始了拉家常活动。

    “你是说，她又烧纸了？”大妈 B问道

    “对对对，可不是么？刚刚我出来的时候闻到走廊里的烧东西的气味儿，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要烧。”大妈A接着说。

    “对了，她家是怎么了，平时我也就见她一个人来来去去的，也不怎么和人说话，没见过她老公。”大妈 B说道。

    “呀！你还不知道这事儿啊！要说也是，你搬过来没几年，恐怕是不知道她家的事儿，来，我给你掰扯掰扯。”大妈A的语气透着浓浓的趣味。

    好像她要讲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黄晏竖起耳朵开始听。

    “我跟你说，她家老公啊很多年前就出车祸死了，她啊，以前经常被她老公打。她那个老公啊，一喝醉酒回家就打她，她经常被打的是鼻青脸肿的，后来啊，他老公就出车祸死了。我悄悄告诉你啊，大家都传说，是她找人撞死的她老公呢！”大妈A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黄晏听的是气愤的不行，他准备站起来找这两个大妈理论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在胡说什么！”黄佳厉声呵斥道。

    两个大妈显然是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这个世界上最不好惹的也就是中年大妈了。

    两个大妈可不吃自己突然被人吼这一套：“呦！小姑娘！你吼谁呢？！”

    黄佳毫不示弱的盯着他们看说：“我吼的就是你们两个！你们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不觉得害臊么？！”

    “你说谁呢！我们说什么和你有关系么？！”俩大妈指着黄佳就骂。

    黄佳双手叉腰冷笑道：“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那户人家的女儿！你们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就是我妈！你说和我有关系没有！”

    两个大妈有些理亏，其中一个对另外一个说：“走走走，不和这个疯丫头一般见识！”

    然后两个人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她们口中所谓的不想和她一般见识走了。

    待两个大妈走了以后，黄佳坐在她们两个坐的位置，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脚，她抬起头，看见黄晏站在自己面前，递给自己一支烟说：“抽么？”

    黄佳愣了一下，接过他递过来的烟然后说：“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

    “每年这一天回家我都会带着烟。”黄晏坐在她身边，掏出打火机给她点了一根，然后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她们说的是真的么？”黄晏的眼神看着走远的两个胖大妈的身影。

    其中一个大妈胖的走路的时候腿上的肉都在晃悠来晃悠去。

    “怎么可能是真的，别听她们胡说八道。”黄佳冷笑一声说道。

    “你听过一句话么？寡妇门前是非多。说的就是咱们家的情况。”黄佳吸了一口手里的烟。

    被呛的不轻，眼泪都被呛出来了。

    她不会抽烟，今天也是她第一次抽烟，滋味并不好受，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销魂，只是感觉到一股刺鼻的气体涌入自己的鼻腔和肺泡间。

    “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的，怎么会有人喜欢抽烟？我真感觉不到哪里会有让人飘起来的感觉。”黄佳冷笑一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