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神圣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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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明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数根几十米高屹立的石柱接连硕大的石桥,给人以空旷深远而又隆重庄严的感觉。

    阳光穿过顶上石桥的缝隙中和周围的圆柱洒进来,将空气中的微尘照得通透,变成弥散又聚拢的光影在空间中流荡。

    高大宽阔的石板被固定在外围的石柱中间,镶嵌在石隙间的鎏金煜煜生辉,前人在石板上刻下了气势恢宏的壁画,彰显着神恩的威严。

    殿中级级登高的祭坛上,环形的大石碑雕塑着成堆相抱的苍生,带着皇冠的国王跪在人群顶端,伸手托举临迎着张开双臂的天使。

    大祭司站在石碑前,浑厚洪亮的声音在四壁间回响,传颂着天神宏浩的恩泽。

    今天是祭祀日,是一周的周六。

    殿外站满了前来参与祭祀的人,在正殿足有50米宽的大门外也排开了数米之长的队伍。

    还没到达的时候,秋岑就看到了这密密麻麻围绕着神殿的人海。

    周边栽种着苍郁青翠的橄榄树林,几里之内没有任何建筑,也没有任何胆敢冒犯神威的人存在。

    秋岑走到了橄榄树林的一侧,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用意识将武士刀驱散。

    手中的武器开始逐渐羽化,变成了可以被触摸到的气流,最终消散在了风中。

    晚来的秋岑,自然排在了人群最外的部分。

    人们一个个神色庄严肃穆,紧闭着嘴唇,丝毫没有交流的意思。

    有的人正捂着胸口,有的人悄悄咳了几下,有的人在炎热的白天里也裹着厚重的袄子。

    看来,也有不少人是来神殿接受治疗的。

    大门前每隔七八米就有一根庞然的石柱,每根石柱后面都站着一个接引祭司,负责完成“赎罪金”的收取和“赦罪符”的发放。

    缴交过“赎罪金”以后,接引祭司就会用祷告送离这位信徒,然后接待下一位。

    信仰是强大而虔诚的,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神对个人的福音,正殿前的人群行进速度很快。

    良久,秋岑踏上低矮的台阶后站在正殿前,回头看下去,又是一轮新的人海,耸动着人头。

    “祝福您和您的家人,愿阿勒与您同在。”年轻的女祭司双手合十,对前面带着兜帽的妇女行了个拜礼。

    “您好。”随着那位妇女往殿内走去,接引祭司对秋岑微笑道。

    即便见过了不少外乡人,甚至是长相大相径庭的外国人,当接引祭司见到秋岑这样的面孔时,还是露出了些许讶异。

    “您是来参与祭祀的吗?”女祭司问道。

    秋岑微微收紧眼帘,面露敬意地回答:“是的,我替一位故友到来。”

    祭司看见了秋岑手中提着的布袋,领会了秋岑话中的含义。

    “祝福您的朋友,赞美您的善意,愿阿勒与您同在。”说完,祭司从秋岑手中接过了布袋,从中拿出了四枚银便士,放入自己身后的木箱里,并从一旁拿出一枚“赦罪符”。

    一根半个手掌大的木板,缠绕着橄榄树的枝条,新鲜的叶片上还能闻到些许芳香,应该是刚刚从神殿外的橄榄树上采摘下来的。

    秋岑收好了赦罪符,超越了这个接引祭司,往殿内走了进去。

    正殿上方的石顶,四周的石柱成了石顶的支撑,石柱与石顶间接连的地方,夹角里的空间雕塑着一种渐进的波澜。

    正上方的位置被刻成了一个圆盘状的浮雕,浮雕由几组相嵌的齿轮状物体组成,像是一个旺盛澎湃的太阳。

    在如此宽阔的建筑物里,任何一句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数倍,在空间里回响,成为无数人烦不可耐的噪音。

    正殿内挤满了来自各地前来参与祭祀的信徒们,殿内却保持着脆弱的沉默,好似若有一个人稍稍不注意,踏出的步声就会传遍大殿。

    却又就像某位神明抽净了这里的所有气体,似乎连频繁的呼吸都难以撼动任何一缕空气。

    穿过正殿之后,信徒们就会在大石碑附近聚集。

    先来的信徒就一直跪在地上,后来的信徒就在外圈拜倒。

    当整个神殿内可以看见大石碑的部分挤满了人,正殿前立刻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神侍,将迟到的信徒阻拦在殿外。

    大祭司站在高四五米的祭坛上,紧闭双眸对着石碑诵读。

    恢弘的阳光从大石碑正上方的天井里倾泻而入,大石碑上镀着黄金边框,各种罕见的宝石镶嵌在上面,阳光将它们照得金碧辉煌,令人无法不去相信,这就是大神显圣的模样。

    信徒们跪倒在祭坛周遭,极力朝着大石碑伸出捧着赦罪符的双手,颂唱着古老的圣语。

    众人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就成了洪钟般的颂歌,用难以言状的震撼洗涤着每一个祭祀者的灵魂。

    当颂歌的曲调一路直上,面对着石碑的大祭司转过身,睁开了双眼,注视着天穹中的太阳,宏光在他的眼眶中流动,好似注满了烈火,燃烧正盛的圣光。

    祭司又猛然地张开双臂,一声撼动了每个人心脏的高昂歌声从他的口中爆发,令颂歌如飞瀑直下般骤然停止。

    微妙的缄默持续了半秒,几千个火焰升起的声音在一刻内掠过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人们手中捧着的赦罪符燃起了金黄色的业火,无声燃烧的赦罪符正在拷问在场的每一个信徒的灵魂。

    难以忍受双手焦灼般疼痛的信徒开始歇斯底里地哀嚎,仿佛想挤出身体里的每一丝空气。

    锐利的空气刺破了他们的咽喉,直到嗓子因力竭而枯萎了,他们的胸腔里仍然在回荡着沉闷的叫声。

    有些信徒因为抗拒疼痛,本能地把燃着的赦罪符扔出手中。

    这在神侍眼里当然是忤逆神的存在。

    信徒们在手里清晰的灼疼消失不见后马上后悔了,可他们的身边已经站着两个提着长棍的神侍,神侍用圆形铁球堵住了这些信徒的嘴,无法承受“神恩之重”的信徒们就被健壮的神侍当场带走,消失在了大殿四下的阴影中,被掐灭了最后一丝声息。

    单膝跪在大殿一角的秋岑全无感触。

    “赎罪”的过程被秋岑的系统认作是“生命威胁”了,他在祭祀一开始时就开启了“战斗进程”。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看着视野中浮动着的“生命概况”缓慢减少。

    在这场千人的受难中,自己这个外乡人成了唯一清醒的存在。

    其他人都被痛苦的灼烧感折磨着,秋岑却有了空闲去仔细观察这个大祭司。

    大祭司突然直视太阳的时候,秋岑就感到了骇怪。

    烈日当空的时候,周身放射的强光令人晕眩,光是抬头看着天空都难以做到。

    但是大祭司可以绕过疼痛,直视太阳,还持续了数分钟的时间。

    若是正常人,双眼已经失明,又怎么教人相信,这个大祭司每周都要主持诸如此类的祭祀一次呢?

    他眼中的流光并不假,而且就算他直视的太阳有多猛烈,眼球也绝对不会发散旺盛的火焰一般的光芒。

    还有突然燃起的赦罪符,充满汁水的橄榄枝丝毫没有空气爆裂的声音。

    这一切都在一个吊诡的气氛中进行,只不过被众人的狂热给轻易覆盖过去。

    深信不疑的信徒们没人察觉到异样,全然把这当作了天神的膏泽。

    当几分钟过去之后,黏稠的气氛开始减弱。

    就像燃起时那样,众人的赦罪符也在同一时间内燃烧殆尽,留下滚烫的余烬覆满了双手。

    灼热的空气间残留着肉质烤熟过后的气息,经住了剧烈疼痛的信徒再次朝着大祭司叩首,然后捧着每一寸灰烬,相继站起,默默地绕过了大石碑,从后殿离开。

    后殿里有一池清冽的“圣水”,填满了大理石制成的正方形水池。

    信徒们有序地经过池边,将双手伸进了池水中,焦黑的伤口就开始恢复。

    片刻过后,双手就恢复了原状。甚至是曾经留有伤疤的皮肤,都变成了健康顺滑的模样。

    这场澎湃的祭祀就结束了。

    秋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活动,赦罪符的燃烧对他来说又无足轻重。神经有些混沌的情况下,他退场稍微慢了一些。

    因为他的特殊机体,他的双手上并没有留下焦伤。但他也装模作样地捧着灰烬,往后殿走去。

    “至高无上的阿勒啊,你是如何做到拒绝神恩的呢?”

    暗哑的声音在四壁回荡,变成了巨人般的质疑。

    声音突然出现,秋岑没站稳,一些灰屑从手上掉出,消散在了空气里。